離壑垂首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里也有幾分慌亂。
他從站姿變作半跪,不敢抬頭直視。
心里不安跳動,懷疑宗冶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宗冶停在登神臺邊,長風吹得衣袍獵獵。
他目光在萬里層云間游移,無所謂道:
“逃就逃了。”
“她明日一定還會主動送上門。”
她恨他,定會來尋仇。
可惜,最后只會為他的證道之路添磚加瓦。
宗冶目光停在蒼穹正中,渾身上下透著勢在必得的睥睨氣場。
-
扶箬還在翼城。
擁有空間意境后,她的隱匿符篆更上一層。
太歲并未發現她的蹤跡。
小黑蛇趴在扶箬手腕。
“怎么感覺它還是有些郁悶?”
“我們明明讓它又吃到了一次美味魂魄。”
是的,魘臻出于某種惡趣味。
給太歲織造的昏睡夢境,是它再次成功吃到了扶箬,且因為貪吃,令雪千顏跑掉了。
扶箬摸了摸冰涼順滑的蛇腦袋。
“不是因為食物傷心,是因為它被孤立了。”
“明日所有鬼將都會去參加宗冶的封禪大典,得到賞賜。”
“唯獨太歲,它被拒絕在外,不允許踏入宣城半步。”
小黑蛇停止吐信子,想到先前夢境里的場景。
“它被所有人嫌棄。”
“它生來就是污穢。”
“它與他們格格不入,不配站在一起。”
恍惚之中,魘臻好像看到一條黑色小蛇。
他拼命修習,因天賦卓越,很快在妖族有了不小名氣。
可因魘蛇一族名聲太差,他被其他大妖后代嘲笑看不起。
他們覺得魘蛇淫亂,作風放蕩,骯臟不堪。
卻又暗中覬覦他的族人,妒忌他的長相。
艷麗女人俯身,擦去他眼角淚水。
她說,魘蛇是被上古天道遺棄的物種。
這是神罰,他們只要活著,就該受著。
憑什么?
魘臻金黃色豎瞳變得尖銳,像是即將發狂的野獸。
下一瞬,一閃而過的記憶消失。
魘臻變得平和,眼中迷茫。
奇怪,他剛剛好像記起來什么?
-
日落西山血連天。
日出東方金遍地。
太陽西沉東升,一夜過去。
扶箬飄在翼城上空。
宣城四周鬼氣沖天,最中心位置的旋渦卻盛滿天地浩然之氣。
古怪,不搭。
宗冶也是奇人。
罪孽滿身卻偏偏想走最正的路子證道。
時間還挑在鬼最討厭的正午。
陽氣旺盛,陰氣虛弱。
宣城傳來鳴鐘,深沉悠揚。
太歲正憂傷地趴在城墻上眺望宣城。
雖然沒出聲,但只看那一抖一抖的圓蓋,就能猜到它此刻定然傷心的不行。
扶箬撤掉隱匿,毫無預兆出現在它眼前。
太歲愣了一瞬,嘴巴張成圓圓的o。
意識到自己上次又被騙。
它更傷心了。
扶箬以為按照太歲嘴饞的特性,會立即起來追捕她。
沒想到,它嘴巴一癟,哇哇就開始哭。
“嗚嗚嗚嗚--”
“你們都欺負我!”
“都討厭!”
扶箬僵在原地。
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啊!
“你不是很想吃我嗎?”
太歲擦掉只比身上滴落的黏液略微稀薄的黑色眼淚。
連續抽噎打嗝好幾次,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它抬頭,發自內心真摯詢問:“我想吃,你讓我吃嗎?”
扶箬:“……”
問得好,她啞口無言。
她確實不想被吃。
“大騙子!”
“你們都是大騙子!”
太歲怒瞪黑豆子一樣的小眼睛。
扶箬這才發現,原來它是有眼睛的。
只是太小了,又沒有眼白,和它黑漆漆的身體完全融為一體。
可能是哭干了腦子里的水。
太歲此時比平時聰明了好幾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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