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妖皇原本不會在金玉城住下,但不知怎么想的,臨時又決定在這里住兩日。
先前的舊城主行事奢靡,耽于享受,府邸倒是收拾得不錯,處處精致華貴。
唐玉箋看著別人跑前跑后,將寢殿收拾出來。有人自然而然地派了活使喚她,讓她在門口擦地。
有侍奴過來跟她閑聊,說,“前兩日這臺階上全是血,幾乎都看不出地的顏色。”
唐玉箋回過頭,那侍奴抬抬下巴,“金玉城的舊城主,就是在你現在擦的地方被斬首的。”
“……”唐玉箋面無表情的往旁邊挪了一點。
這兩日,金玉城內人人自危,氣氛壓抑得幾欲窒息。
只因兩日前,原本說要等舊城主投誠的新妖皇直接出現在舊主府大辦的宴席之上,前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不給求饒的機會,將府中上上下下所有妖都斬殺了。
“曾經他也是這樣奪的前妖皇的位置,一言不發就斬殺無數大將,昆侖鳳棲宮前的血水澆鑄成河,幾乎是以同歸于盡的打法!”
涅槃的琉璃真火燃燒了整整八十一天,最終,妖族換了新皇。
唐玉箋把這話當恐怖故事聽,原本無法將這些事和長離聯想在一起,可是想到兩年前的極樂畫舫,又覺得……
這的確是長離會做出來的事。
長離對她好,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她。
卻也只對她好。
對別人都不好。
她在長離面前作威作福的那些年,別說擦地,很多時候甚至自己的活都要悄悄丟給他做。那時長離脾氣好,越欺負他他就越開心。
在他身邊久了,其實剛離開畫舫的那一年,唐玉箋十分不適應。
她差點都快忘了自己其實不過是極樂畫舫后廚一個再微末不過的小妖怪。
可是她又過得十分舒坦。
哪怕修仙的這一路,并不是時時刻刻都過得好,也覺得舒坦。
侍奴見唐玉箋不回應,便轉頭去找別人聊天了。
唐玉箋覺得好奇,忍不住湊過去,假裝擦地,敷衍地做做樣子,豎起耳朵聽旁邊的侍奴說,
“你們知道嗎?妖皇其實不是妖呢,不然哪來的涅槃之火……”
“我聽說了,他從昆侖出來的……聽外面的大妖說,他是神族后裔。”
“可這天地間早已無神,只能算是殘存的神族血脈吧?”
“若有反古血脈,未必沒有成神的可能。”
“是啊,你們聽說過天族的小太子嗎?他便是數千年來燭龍血脈中唯一的反古之脈,以后可能會成神呢。”
唐玉箋聽得一頭霧水。
等等,小太子?
說的是哪位?
金光殿的太子大爹嗎?
她又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年齡體系感到匪夷所思。
在畫舫的時候,不是還有天宮開宴,降下金鱗慶賀太子三百歲生辰嗎?
原來三百歲都算是小嗎?要命了。
怪不得虞丁總是用看小孩的眼神看她。
“不是一直都有傳說他還要去占下人間嗎?原本兩界互不相干,可不知那妖皇發了什么瘋,不顧天道,迄今已經包圍了人界許多城池,似乎就在等一個時機。”
“可若是妖皇對人間動了手,那仙域能善罷甘休嗎?上萬年來,仙域不都庇護著人間?”
侍奴們低聲議論,唐玉箋聽著,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長離占人間做什么?她還挺喜歡人間的。
忽然,一個身高像竹竿似的,戴著朱紅面具的妖奴吩咐下去,說妖皇不喜別人打擾,要她們都退下。
唐玉箋跟著一眾人往外走。
可走到一半,她又被點了名。
“你站住。”
她回過頭,朱紅面具下是空洞洞的兩個眼孔。
那人說,“你,還有你,你們兩個留在寢殿外面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