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
“他已經到了。”
畫皮鬼渾身一僵,“什……”
話音未落,頭頂突然迸發出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窗外火光明滅,刺目的橘紅色如潑墨般從四面八方彌漫開來,吞噬了整個視野。尖銳的崩塌聲轟鳴不止,碎裂的木梁在墜落前被無形的結界阻擋,懸停在半空。
唐玉箋從未細想過長離的破壞力,而此刻,親眼目睹了一次,像看了場噩夢。
那道高大的身影無聲立在畫皮鬼身后,緩慢抬手,指尖染上一滴鮮血。
像剝開橘子般隨意,他不緊不慢撕開了畫皮鬼的皮囊。
猩紅的血水自他腳下蔓延,無聲流淌。
長離松開手,皮囊驟然剝落,只剩一副森森白骨立在原地。
畫皮鬼從未見過妖皇真容,但不妨礙他猜出對方是誰。
看到這張臉,畫皮鬼想起傳聞,妖皇看不上西荒所有的美人,因為那些美人都不及他半分風華。
畫皮鬼善畫美人,此生有兩大恨,一恨太一家主畫技遠勝于他,所作美人更勝一籌。
二恨世人夸大其詞,比太一族筆下還要絕世容顏不應存于世間,那是對他技法的挑釁。
如今親眼所見,他被陰森濃重的威壓震懾,如實質般壓迫著每根骨頭,心中駭然。
結合地上那女妖方才所言,若在平日,他絕不信妖皇會現身這小小黛眉嶺,可現在,他知曉這絕非池中之物,當即跪地,白骨架子咔咔作響。
“皇、皇明鑒阿!”顱骨重重磕在青磚上,“這姑娘是手下不長眼擄來的,絕無冒犯之心啊!”
唐玉箋起身,扯下身上脫落的白絲。
指著某處對長離說,“要逃了。”
話音落下,纏在柱子上的那道白影已如蛇般,正向外蜿蜒。
長離連眼皮都沒抬,指尖一挑,哐哐幾聲重響,大殿門接連砸落,將那道倉皇白影拍在門下。
唐玉箋跟著走向門口。
那個將她擄來的面具臉妖怪,眼睛仍是彎彎的,一副笑著的樣子,看著卻比哭還奇怪。
瑟縮著蜷在地上,像被嚇慘了。
長離從她身后走來,抬手隔空拎起地上那白森森的妖,抬手扣住它臉上的面具,指節發力,向外一掀。
“嗤啦”一聲,面具連皮帶肉被撕下,卻不見血,只見濃重的白霧四溢。
長離指尖挑著那張滴血的面具,面無表情道,“夢妖,雖無實質殺傷力,卻最擅將人困在夢中。”
唐玉箋恍然,“怪不得我剛才突然就昏厥了,醒來渾身麻麻的使不上力氣,原來是夢妖讓我睡著了?
她垂眸望向地上那團失去面具后癱軟的影子,指尖試探性地探向翻涌的白霧。
“不要碰,可能會陷進去。”長離的聲音忽在耳畔響起。
下一瞬,眼前一花,唐玉箋錯愕地看向長離,疑惑他為什么不早點說出來。
長離擰眉,抬手攬住她的腰。
軟下去的后頸被人輕輕托住,長離俯下身,不忘抬手捏下結界罩住周遭,不讓任何人進出。
他將額頭抵上她的,眼眸近在咫尺,溫熱的吐納裹著話語傳來,胸腔微微震動。
“無妨,我去帶你回來。”
濃密的睫毛壓下,他閉上眼。
再睜開時,看到了一座偌大的庭院。
與人間相似的景致在長離眼前徐徐展開。
這里是唐玉箋的夢境。
他抬步走過長廊,仰頭緩慢掠過周遭事物,這些樓閣的模樣應該是她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