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不是剛剛遭了兵災還不到兩月,趙府君向來仁政愛民,怎會這般急著修鹽橋河、讓百姓如此勞苦?”
那侍女似乎也跟了趙子稱一段日子了,挺了解情況,便解釋道:“奴也不懂這些,只聽府君說是要以工代賑。此前被殺掠的富戶太多,府君把一部分騰出來的無主之地分給貧農,但也不好胡亂白分,總要有個章法。
就讓拿不出錢買地的百姓以工代賑,或是幫著清理城內廢墟、重修房屋,或是幫著趁冬天水淺稍稍修一下河,并不曾大興土木。”
慕容妍立刻就聽懂了,這倒是很像趙大哥一貫的作風,他太喜歡學蘇軾那樣以工代賑了,之前在蘇州就這么干。到了杭州這邊,想必也會有分寸的。
慕容家的管事、侍女、家丁足足坐了十幾條漕船,便全部從運河碼頭坐馬車走了幾里路,轉到鹽橋河碼頭,重新上船。
一路上,還能看到府衙的吏員們在那里勘測,問了一下,才知道這也是趙府君讓干的,是想勘測一下水位落差,考慮將來是否把那些通入錢塘江的本地運河和大運河連接起來,先評估一下工程難度。
趙子稱這次在杭州的任期,最多也就半年不到,所以這么大的活兒肯定是來不及搞的。如果搞了一半他被調走了,繼任者沒這個水平,留個半成品爛攤子反而壞事。
所以趙子稱很穩當,只想先勘測論證一下,留下一份技術可行性方案給后人。相比之下,修繕現有的鹽橋河和茅山河的工程量,要比額外打通大運河和鹽橋河簡單得多。
先用一些小工程練練手,驗證磨合一下施工技術,正好給后人打個樣,風險也小得多。
“趙大哥做事還是一貫那么穩妥,真是治理民政的干才,當年王安石要是能和趙大哥這樣一步步穩扎穩打地走,何至于鬧得天下雞飛狗跳。”
慕容妍一路上親眼看了趙子稱修河的規劃后,也是忍不住感慨。
在鹽橋河重新上船后,船隊順流而下行駛了不過短短二十里、約摸一兩個時辰,就到了鹽橋河匯入錢塘江的河口位置。
河口處原本有一座平行的復閘,也就是并無夾角的雙開門閘門。船隊駛到此處時,就不得不在閘口排隊等候。慕容家的人原先都沒來過,心中好奇,便問引路的侍女。
侍女解釋:“這錢塘江每日潮信極大,要等江里的水位和鹽橋河水位差不多時,才能開閘門,否則江潮倒灌進來,杭州城東都會被淹沒一大片。
聽說自前代吳越國修了海塘以來,杭州其余各處江水,都不再為患,只剩茅山河和鹽橋河入江的口子,閘門屢屢被沖垮,奴小時候還聽祖輩說,幾十年前江潮為害更大,蘇學士任知州時,重修了這兩個河口的閘門,才稍稍好了些,但后來年久失修,還是每況愈下。”
慕容妍這一路上跟侍女接觸,聽她們幾個說話都帶成語,不由好奇:“聽妹妹談吐,也都是讀過書的?還知道那么多掌故。”
侍女們連忙自謙:“奴也是讀書人家出身,家人都被方臘害了,被縣君買了送給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