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饒是如此,我料劉備必然為之。”
孫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示意傅巽繼續。
“再者。”
傅巽壓低聲音,“西涼韓遂與劉備素有嫌隙,魏王已派人與之聯絡。”
“若成掎角之勢,我等便能從三分進攻齊國,劉備首尾便不能相顧。”
“加之北方胡虜虎視眈眈,劉備不得不在北方分兵防備。”
“如此一來,劉備便不能調動全國兵馬來對付吳魏。”
“誠如是,愚以為局勢并非不可為。”
堂外風雪漸大,呼嘯的風聲穿過門窗縫隙,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孫權盯著案幾上的帛書,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主公。”
一直沉默的張昭突然開口。
“老臣以為,與魏聯合無異于與虎謀皮。”
“曹操當年虎踞中原,與劉備二分天下。”
“如今敗走益州,已是強弩之末。”
“與其與之聯手,倒不如……”
“倒不如投降劉備?”
顧雍出言將之打斷,冷聲笑道:
“張長史可莫要忘了,當初我等偷襲荊州時,便已經與齊人結下了生死大仇。”
“劉備恨我等入骨,豈能饒過江東?”
張昭面色一僵,低頭不語。
傅巽見狀,乃趁熱打鐵、
“吳侯,機不可失。”
“魏王可是誠意相邀、”
“今魏有蜀道天險,吳有長江之流。”
“事若就,便可成南北共治之局。”
“事若不就,亦不失封王之位。”
“總好過與人為奴要強罷?”
“魏使且先至驛館歇息,容孤思量思量。”
孫權暫時將傅巽穩住,轉而退回書房中去。
秣陵的的雪停了,但寒意更甚。
孫權獨坐于書房,案幾上堆滿了各地送來的軍報。
他手中握著一卷帛書,是今晨剛從合肥前線送來的——
陳登又在邊境增兵了。
聽說這廝已經成了淮南都督,總制荊揚。
他當然會繼續往合肥增兵,針對自己。
一直以來,孫權都不喜歡陳登。
因為陳登的志向就是并吞江南,所以他一直是對吳強硬派。
如今其總督江南,正是如鳥上青天,魚入大海,再不受羈絆矣。
自己將來只會被他針對的更慘。
“報——陸都督求見。”
侍衛在門外稟報。
孫權手中帛書一抖,連忙道:
“快請!”
陸遜一襲素袍,從容入內。
尚未年滿三十的他,如今已是東吳第三任都督了。
自呂蒙戰死后,這位年輕的儒將便扛起了東吳軍事的重擔。
主要還是因為周瑜、呂蒙在時,都推薦過陸遜。
陸遜又是孫權的姻親,然后收復丹陽有功。
便順理成章的,被孫權推為了第三任都督。
“伯言,坐。”
孫權親自為陸遜斟了一杯熱酒。
“天寒地凍,暖暖身子。”
陸遜雙手接過,卻不急著飲,只是捧在手中取暖。
“主公深夜召見,想必是為魏王使者之事?”
孫權長嘆一聲,將傅巽的提議一一道來,末了問道:
“伯言以為,孤當如何抉擇?”
陸遜凝視杯中酒水,沉吟良久:
“主公,與齊國和談之路,自偷襲荊州那日起,便已斷絕了。”
孫權眉頭皺起,慨嘆道:
“伯言之言,與魏使之言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