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之將亡,豈待今日方知?”
“眾人心中明鏡一般,早已膽寒。”
“若等漢軍大軍壓境,鼓噪而來。”
“我軍士卒見此聲勢,豈有不潰散之理?”
“屆時恐未接戰,營已先空!”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弟弟,嘆道:
“唯今之計,唯有趁漢軍尚未完全發動。”
“我軍猶有一絲血氣,主動渡江,尋其前鋒決戰!”
“或可憑一時之勇,僥幸獲勝。”
“若天不佑吳,我兄弟二人戰死沙場……”
“唉,亦是為國盡忠,死得其所。”
“無愧于先父,無愧于吳土!”
“倘若……倘若上天垂憐,竟能擊破其軍。”
“則漢軍北遁,我軍士氣必為之大振!”
“屆時攜勝勢回師,再迎擊西來荊州之敵,或有可為!”
一旦讓陳登的主力渡江部隊完成了全面渡江,再和西面過來的黃忠率領的荊州軍兩路會合。
那到時候吳軍才是一丁點勝算都沒有了。
陳脩的語氣愈發激昂,卻又透著無盡的蒼涼。
“若依賢弟之策,坐守待敵。”
“恐敵軍未至,我軍已作鳥獸散。”
“屆時君臣唯有面縛請降之一途,舉國無一人死難,那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我陳氏子孫,寧戰死,不偷生!”
陳表聞言,面露痛苦之色:
“兄長!我豈是懼死?”
“然觀我軍中,老兵殘破,新卒懼戰。”
“以此烏合之眾,渡江與漢軍虎狼之師決戰,豈非是以卵擊石?”
“一旦兵敗,我兄弟二人死則死矣。”
“然則淪為階下之囚,受那刀斧加身之辱,豈不……”
“住口!”
陳脩斷然喝道,眼中已有決絕死志。
“敗則為囚,誠然可辱。”
“然坐等亡國,俯首稱臣,豈非更辱?”
“我意已決!不必再言!”
“傳令全軍,即刻準備舟船,拂曉之前,渡江擊敵!”
陳表望著兄長堅毅卻悲愴的側臉,知再勸無用。
只得長嘆一聲,淚水盈眶,拱手道:
“弟……愿隨兄長左右,同生共死!”
軍令傳下,那三萬吳軍頓時一陣騷動,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但在陳脩嚴令及親兵督戰下,終究還是被驅趕著登上了大小船只。
夜色深沉,江霧彌漫。
無數的舟船離開南岸,駛向那漆黑未知、殺機四伏的江北。
陳脩立于船頭,甲胄冰涼。
手中長槍緊握,望著前方無盡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隱約可見的漢軍巡江火把。
心中唯有一片冰冷的決然。
這一去,非為勝算。
只為存吳最后一絲顏面,求一個馬革裹尸的結局。
江東的落日,似乎也在這悲壯的渡江中,提前沉入了滾滾江流。
……
江北,楊荷縣境。
晨霧尚未散盡,江水拍岸之聲夾雜著凌亂的腳步與甲葉碰撞之音。
陳脩、陳表兄弟率領的三萬吳軍,歷經一夜忐忑,終是踏上了北岸土地。
士卒們驚魂未定,陣列松散,惶恐地打量著這片陌生的敵境。
恰在此時,
一支漢軍巡哨兵馬約三千人,正由將領徐盛率領,沿江巡弋。
忽見前方煙塵起處,竟有大隊吳軍旗幟出現。
徐盛勒住戰馬,極目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