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擱筆,緩緩道:
“治兒,為政如治水,宜疏不宜堵。”
“今日若立即嚴查,必致人心惶惶,反而誤事。”
“當先安民,再治吏。”
次日,
李翊繼續巡縣,卻不再追問民生艱苦。
反而著重察看春耕情況,詢問種糧發放、耕牛分配等事。
巡縣既畢,車駕還至濡須口。
張郃等人恭聲問:
“相爺連日辛勞,是否先回吳宮歇息?”
李翊立于江畔,遠眺煙波,淡然道:
“巡縣所見所聞,當及時總結。”
“傳令江南諸縣官員,來濡須口聽訓。”
“我要講話!”
眾人面面相覷,王經近前小心問道:
“相爺欲在何處講話?可需搭建高臺?”
“不必興師動眾,”李翊擺手。
“就在這江畔平地,天地為廬。”
“正好讓諸官清醒清醒頭腦。”
張遼遲疑道:
“是否要通知建業城中的將領們?”
李翊目光掃過眾將:
“吾只負責講話,愿來者自來,不愿來者亦不強求。”
言外之意,
愿意來聽我講話的,就來。
不愿意來的,我也不強迫你。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誰敢不來聽當朝首相訓話?
當即紛紛傳令,速召各縣官員前來。
不過半日,濡須口江畔已聚集數百官員。
李翊命人簡單設一講臺,自己立于其上。
開始為期三日的講話。
“江南新定,民生凋敝。”
“爾等為父母官,當以百姓為念。”
李翊聲如洪鐘,穿透江風。
“近日巡縣,見餓殍載道,田畝荒蕪。”
“而建業城中竟夜夜笙歌,此豈為官之道乎?”
臺下官員屏息凝神,無人敢出一語。
與此同時,
建業吳宮內,陳矯匆匆入內。
見臧霸、昌豨等將仍在飲宴,不禁頓足:
“諸位將軍尚在此飲酒作樂?相爺已在濡須口講話兩日矣!”
舉座皆驚,酒杯落地之聲不絕。
昌豨駭然道:
“相爺何時來的?何以無人通報?”
陳矯嘆道:
“我料想定是相爺故意不令通報,此乃試探之舉。”
“如今濡須口聚集江南百官,獨缺我軍中將領未至。”
“此誠大不敬也!”
霍峻聞言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吾等竟被蒙在鼓中。”
“諸位自便,某先去也!”
言畢,即命備馬。
陳登面色凝重,立即起身:
“速備車駕!吾等即刻前往濡須口。”
臧霸等人見狀,慌忙撤去宴席,紛紛命人準備行裝。
一時間,吳宮內亂作一團。
歌姬樂工驚慌四散,珍饈美酒狼藉滿地。
眾將快馬加鞭,趕至濡須口時。
但見江畔黑壓壓坐滿官員,李翊正在臺上講話。
見諸將到來,李翊只淡淡瞥了一眼,微一頷首。
示意他們就坐,繼續講話不止。
諸將躡手躡腳,尋處坐下,竟如小學生般恭謹。
臧霸、昌豨等沙場老將,此刻亦屏息靜氣,不敢有絲毫怠慢。
李治侍立臺側,目睹此景,不禁感慨萬千。
他想起昔日在出征上庸時,自己也曾用羊肉餃子搞服從性測試。
試圖在軍中立威,結果被父親嚴厲斥責為“稚子伎倆”。
今日見父親不言而威,不怒而懼。
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