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雋看著他,黑眸沉沉。
片刻后,他說:“那是她的決定,須得由她親自與我說。”
庾逸點點頭:“那子珩今日回去,便會與她坦誠此事么?”
司馬雋沒有回答,只道:“事已至此,她安然無恙,對所有人都有好處。此心,我不亞于你。坦誠一事,我會再做定奪,請伯悠不必插手。”
庾逸淡淡一笑。
“那么留給子珩的時日不多了。”庾逸道,“我今日造訪,實則還有另一件事要告訴子珩。”
“何事?”
“叔父陪著姑母、堂妹進京了。過幾日就到,屆時,他們就住在我府上。”
司馬雋露出訝色。
“庾夫人與桓令仙?”
“正是。”庾逸道,“她們十有八九是為了南郡公和姑父的死而來。”
司馬雋蹙起眉。
“南郡公是為閭丘顏所害,桓定是桓安所殺,她們進京是為何?”
“為了替我姑父之死伸冤。桓安殺兄,有悖人倫,更何況,他還昭告天下,將這罪名一并推到閭丘顏頭上。”
司馬雋知道,庾氏母女都是向著閭丘顏的,也一向與桓安不睦。就算桓安能壓制住局面,她們也不會屈從。
“他們預備找誰伸冤?”
“王磡。”庾逸道,“雖然桓王向來勢不兩立,但這回,我以為王磡是十有八九會幫姑母。”
司馬雋想了想,微微頷首。
“王磡不是為了幫庾夫人,是為了荊州。如今荊州在桓安手上,王磡正好以此為由,討伐桓安。桓安一死,桓氏便再無能執掌荊州之人。荊州也就順理成章地到了王磡手里。”庾逸道,“這豈非王磡的夙愿?”
司馬雋一時沉默不語。
他深知,這也是太后的夙愿。
庾逸看著窗外陰沉的天,道:“山雨欲來,戰事將起,子珩再仔細想想。屆時子珩疲于征戰,又如何保護王妃呢?子珩總不能一直將王妃帶在身邊。我言盡于此。”
司馬雋注視著他:“伯悠來見我說這些,恐怕并未告知夫人。”
庾逸淡淡一笑。
“子珩也不曾告知她。”他說,“至于我,只要對她有益,我皆樂意。至于其他,我并不在乎。”
他說罷,起身作辭。
——
庾逸的話讓司馬雋思緒萬千。
他布置好孫喬的功課,便回府去。
廳堂里頗為熱鬧,曹松正與孫微討論年節的禮單。
堂上擺著許多裝得滿滿當當的箱子,十幾個仆從忙里忙外,將禮品一件件地從箱子里拿出來,讓孫微一一過目。
孫微的眼光很高,對禮品的成色、樣式都有要求,若入不得眼,便要從府庫里再挑一件。
只見她端著一只玉碗對著燭火仔細端詳,目光沉靜,耳畔的珍珠墜子在修長的頸邊輕輕晃動。
曹松道:“這是先帝時,老零陵王贈給先王的。先王頗為喜愛,把玩了好一陣子。后來有了別的愛物,才收入庫房中。”
孫微滿意地點點頭:“常侍挑得好,就這只吧。”
曹松應了個是。
孫微的目光掃過遠處,忽然發現了院子那頭的司馬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