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意氣!”楊安國甩袖道,“他竟與本官立下賭約,言道三日之后,就在這國子監內,派人與我國子監監生比試一場!考校真才實學!”
楊安國說到此處,臉上又氣又急:“本官豈能怯戰?當場便應下了!可回來細想.”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前排那幾個噤若寒蟬、眼神躲閃的監生,痛心疾首地一甩袖子:“這幫不爭氣的!指望他們去與太學那群學子,尤其是劉幾比試?豈不是自取其辱,坐實了胡瑗‘國子監無人’之言?本官這臉面,國子監這最后一點體統,還要不要了?”
宋堂看著堂下,又看了看楊安國,有些無語。
——國子監要是真有體統,至于要他一個小小助教實際上負責起了整個國子監的教學任務嗎?
而且,你見過哪家正經學校,整個學校一天來上課的就這么阿貓阿狗三兩只?
恐怕隨便找個鄉間私塾,來上課的學生都比國子監人多吧!
楊安國的目光繼續急切地在堂內搜尋,終于落在了后排的陸北顧和二程身上。
這三人氣質迥異于那些紈绔監生,眼神清明,氣度沉凝,一看便知是真正讀書的種子。
“這幾位是?”楊安國的眼睛亮了起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宋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其中有兩人他是認識的。
“這兩位,是國子監博士周敦頤的高足,但不是我國子監的監生。”
聽到“周敦頤的高足”,楊安國眼中喜色更濃.周敦頤學問精深,他是知道的。
程顥聽到這里,知道躲不過去了,行禮后給楊安國介紹道:“在下程顥,這是舍弟程頤,這是好友陸北顧,我等三人均是赴京應禮部省試的舉子,今日是一同來拜見濂溪先生,知道宋助教講課,便拜見完一同來聽課。”
好家伙,還是有舉人水平的?
說出來丟人,要知道,國子監可是好幾年都沒出過舉人了.
楊安國立刻趨前幾步。
他對著陸北顧和二程拱手,語氣熱切:“本官翰林侍講學士楊安國,忝為國子監判監事。今日之事,想必三位也聽到了。”
“三位雖非我國子監監生,但濂溪先生乃國子監博士,三位在此聽講,也算與國子監有緣,可否請三位仗義援手,助我國子監一臂之力,挫一挫那太學的驕狂之氣?此非為國子監顏面,亦是為濂溪先生正名!”
“畢竟胡瑗門下那幫人,平日可沒少詆毀濂溪先生之學‘玄虛空疏’!三位若肯出手,一則解我國子監燃眉之急,挽回些許顏面;二則,不正是為濂溪先生之學正名,堵住悠悠眾口的大好良機嗎?”
楊安國深諳人心,最后一句“為濂溪先生正名”,精準地戳中了二程的軟肋。
周敦頤之學,在太學那幫人眼中,確實被斥為‘玄虛’‘蹈空’,尤其是劉幾那狂生,仗著胡瑗寵愛,更是屢有狂悖之言。
二程這時候都有些年輕氣盛,而他倆雖然是作為哲學家千古留名的,但他倆的科舉水平可也不白給。
對于太學那幫人,他們心里也早就很不舒服了,只是苦于沒機會幫周敦頤出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