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顥與程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動.為老師正名,這理由足夠有力,不過他們心中還有顧慮。
程顥沉吟片刻,開口道:“學士容稟,我兄弟二人確非國子監監生,乃是家父早年便將我二人送至濂溪先生門下,隨侍先生左右求學問道。此次入京,一為侍奉先生,二為準備明春禮部省試,若是我等以外地舉子身份參與國子監與太學之爭,恐名不正言不順”
“無妨!”
楊安國大手一揮。
國子監雖然理論上對于監生入學是有明確資格要求的,也就是必須是在京七品以上常參官的子侄。
但實際上,國子監始終是都留有后門的。
“你們從現在開始,就是國子監廣文館的學生了,同樣是監生。”
所謂“廣文館”,指的是唐宋時期國子監下轄的預科性質的學校,始置于唐玄宗天寶九年,到了唐憲宗元和初年,西京廣文館定生員六十人,東都廣文館為十人。
而在大宋,國子監里同樣有“廣文館”這個預科學校,是不固定學生數量的。
對于八品以下官員子弟以及特別優秀的平民子弟,他們雖然不能直接進入國子監本部,但可以進入“廣文館”學習,所以也被泛稱為“國子監生”。
在真宗朝,因為京城里只有國子監這一所學校,所以入讀國子監廣文館通常需要參加嚴格的入學考試或經由高官推薦。
到現在的仁宗朝倒是不用這么麻煩了,因為招收平民的太學崛起后,國子監廣文館已經沒人了
所以,陸北顧和程顥、程頤,光榮地成為了國子監廣文館僅有的三名學生。
楊安國把他們三個拉了出去,來到外面空曠的庭院角落里說話。
深秋的風卷著幾片枯黃的銀杏葉打著旋兒,寒意更甚。
楊安國搓了搓手,臉上急切的神色絲毫未減,甚至因遠離了講堂而更顯迫切。
“三位賢才!”
楊安國再次拱手,姿態放得很低,全然不顧自己一身紫袍與翰林侍講學士的身份。
“方才情急,有些話在堂內不便明言胡瑗那老匹夫,今日在經筵之上,是當著官家的面,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國子監‘空有館閣之名,實無育才之實,所養者皆膏粱紈绔,文章不通時務,策論不達民情,與太學諸生相較,如朽木比之棟梁’,官家當時雖未言語,但神色.唉!”
楊安國重重嘆了口氣,臉上半是羞憤,半是焦慮。
“胡瑗最后提出比試,美其名曰‘切磋’,實則就是要當著更多人的面,徹底坐實我國子監無人!這口氣,老夫如何咽得下?國子監的招牌,難道真要砸在老夫手里?”
對方把話又說了一遍,都到這份上了,程頤也不好拒絕。
程頤沉聲問道:“敢問學士,三日之后,比試如何章程?考校何項?對手又是何人?”
程頤深知太學人才濟濟,尤其是那個劉幾,據說已連續數年在太學內部的考校中獨占鰲頭,更是明年狀元的熱門人選,絕非易與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