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嫂嫂裴妍與“開封裴氏”斷絕往來,是因為其中有什么仇怨,他也沒有能力去報。
不過現在,經過宋庠等人的教導,再加上能夠準確地把握下個月禮部省試所考校的文風,陸北顧對于通過禮部省試這件事情,已經非常有信心了。
而且,張方平和范祥,也急需他這種懂經濟的人才。
所以此時的陸北顧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和貴人的賞識,他在未來的朝堂上,必定會有一席之地。
故而對“開封裴氏”這種逐漸衰落的家族,也就沒有任何畏懼心理了。
沉思片刻,陸北顧開口問道。
“那當年父親又是因何而亡故的?”
聽了這話,陸南枝沉默了許久,隨后開口。
“父親他是被構陷的。”
陸南枝的目光越過陸北顧,投向門外漸漸沉落的暮色,仿佛穿透了十四年的光陰,又回到了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
“那時父親在都水監任職,負責‘勾當虹橋修造物料事’。”
陸南枝的聲音有些黯啞:“朝廷要廢了舊橋,仿照陳希亮在宿州段的汴河上所造的虹橋,在開封段的汴河上也建一座不用橋墩、橫跨兩岸的新橋,這本是利國利民、暢通漕運的好事,父親他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圖紙改了又改,物料算了又算.”
她的手指抓著粗糙的木桌邊緣,指節泛白。
“可這橋,擋了別人的財路,就是那些‘塌房’里的商人。”
“這些汴河兩岸貨棧的主人,靠著舊橋低矮、船只通行緩慢,上下貨物都得在他們塌房里周轉,盤剝船工、勒索客商,日進斗金!若是新虹橋建成了,船行如飛,誰還巴巴地把貨卸在他們塌房里,讓他們雁過拔毛?”
陸北顧凝神靜聽。
“這些人在開封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
哪怕是回憶,陸南枝的聲音仍然帶著一絲顫抖:“他們先是找上門來,想用金銀收買父親,讓他拖延工期,或者建議朝廷保留舊橋墩、讓橋洞矮些父親他性子耿直,最恨這等營私舞弊、損公肥私之事,嚴詞拒絕了。”
“他們見收買不成,便先是散布謠言,說父親貪墨物料,中飽私囊。接著又找朝中官員上書,污蔑新橋工程設計不穩,勞民傷財,建成便恐有傾覆之險這些污水,一時竟也潑得滿城風雨。”
“父親據理力爭,他拿著圖紙、演算結果,在都水監里解釋過,都水監的主官也都明白,可還是無濟于事,因為除了那些塌房商人,廟堂之上,也有人不想這橋順順利利地建成,不想看到漕運暢通、國庫豐盈!”
陸北顧心頭一凜,看起來,陸家的前塵往事涉及到的人物,層次還不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