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婉兒道:“沒錯,表兄、姨母、我母親甚至整個宋家,都屬意以我為籌碼,與征陽公主相抗。即便定北侯娶了征陽公主作正妻,二皇子也定會令我做謝清晏的側室。”
“…他敢。”戚白商冷淡了眉眼。
戚婉兒一怔,回神,對上戚白商溫吞含涼的眼眸,不由笑了:“也只有阿姐疼我了。”
她雖這樣說,但顯然不信阿姐能做什么。
戚白商并未解釋:“若我是謝清晏,定兩不相幫。”
“兩不相幫?”戚婉兒頓了下,無奈搖頭,“將上京比作一片廣袤之海,皇宮便是最無底的漩渦。臨近權力中心,沒有一人能置身事外。即便是來日的鎮國公,亦不能。”
“那,圣上就沒有其他皇子了?”
“還有一位四皇子,可惜他年紀尚小,母妃又只是個宮女出身,毫無外戚幫扶,朝中更無人脈,不可能出頭。”
戚白商問:“既有二三四,便該有一,大皇子呢?”
“…!”
戚婉兒聽完卻像是驚了一下,幾乎要抬手上前來捂戚白商的口。
等回過神,她驚悸未定,壓低了聲:“阿姐,答應我,只要你在上京一日,就絕不能在任何外人面前提什么…大皇子。”
戚白商聽得出,婉兒在說“大皇子”三字時,聲音都是放輕且微顫的。
她不由好奇了。
“為何?”
戚婉兒躊躇片刻,才拉近間距:“阿姐可聽說過,昔日外戚第一世家裴家,因貪贓謀逆、獲罪滅門之事?”
戚白商遲疑:“似有耳聞。”
“你所說的大皇子,便是前皇后裴氏所出。”
提起這位,戚婉兒眼神里下意識流露出幾分心向往之的贊譽,
“大皇子是今上還未繼位時,在惠王府中由裴氏誕下的第一位嫡子,也是惠王世子。聽聞他天慧至極,三歲便顯博聞強識之能,雖通文理,擅百書,卻尤喜弓馬,五歲便學馭良駒,尤得其祖父也即先皇喜愛。更有傳聞,先皇便是因疼愛極了這個嫡孫,才將皇位傳給了是嫡非長的當今圣上。”
戚白商支起下頜,聽得眼簾半跌:“在民間,這般說書的下一句,多是‘無奈,天妒良才’。”
戚婉兒輕笑出聲,也被戚白商從那點同情的傷悲里拽出來:“無奈,天妒良才……圣上登基未滿兩年,裴家便因謀逆獲罪,滿門處斬。”
戚白商剛要接一句果然如此,卻忽然反應過來,不解抬眸:“即便誅九族,也不至于牽扯到皇室子弟。”
“具體發生了什么,外人無從知曉,”戚婉兒不知為誰嘆了聲,“只知裴家覆滅當日,今上與諸后妃皇子在行宮秋獵,當時,裴皇后囚大皇子,于行宮啟云殿縱火自焚。母子同殞。”
“——”
戚白商愣在了原地:“被他親生母親活活燒死……”
戚婉兒輕噓了聲。
戚白商了然,住口。
如婉兒所說,當日種種真相,除了亡魂以外,世上大約已經無人知曉了。
而不論真相是什么,這便是給世人的唯一答案。
不過……
“我記得裴家滿門,盡是戍邊虎將,”戚白商問,“全死了?”
“裴氏全族獲罪盡覆,連嫁出去的裴氏女都未能幸免。”
戚婉兒一頓:“只是,市井中有過傳聞,嫁入董家的裴氏次女與其子董翊,在裴氏覆滅當日恰歸家省親,然而查遍裴氏全族尸身,并未尋及二人。此后這母子二人便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也就是說,他們還活著?”戚白商起了興趣。
“確是逃過一劫,”戚婉兒嘆,“未過兩年,兵部侍郎也即董翊之父,便被如今的安太傅查貪降罪,全家流放,死傷殆盡了。”
“……”
戚白商神色微變:“他不怕世人指摘安家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