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老家養著好幾頭彘,每年入冬都要殺一頭,將肉干曬出來。因為這年頭,肉干曬的越多,說明這人家日子越好過,黑夫他們家,過年頂多能吃上條魚,聞著隔壁飄過來的肉香味流口水,雖說這年頭的豬沒有閹過,味道不如后世,可也是肉啊。
接下來,二人無話,黑夫大概舂了半個時辰的米,待到外面已經天色大亮時,才終于把五大二小七個人一天的口糧舂完,已經雙臂酸痛,累得不行了。
他一個壯漢都這樣,難怪經常做舂米活的大嫂總是胳膊酸腫。
“丘嫂,平日里舂米,要多長時間?”黑夫擦了擦汗問道。
“從平旦到日出,要整整一個時辰吧。”
大嫂已經開始淘米做飯,即便花了這么長時間,舂出來的,依然只是最粗糙的“糲米”,煮出來的飯,夾雜著不少帶殼米和麩皮,一口下去,要磕半天,咽得急了,甚至會刮得嗓子疼。
黑夫看著手里沉甸甸的木杵,以及大青石打制出來的石臼,若有所思。
“這年頭的生產力實在是太落后了,尤其是舂米,簡直是家庭婦女的苦刑,畢竟男人要在外忙活田耕,沒時間做這些。母親說她從十歲起,舂了幾十年,胳膊都要舂廢了,如今她舉不動,就輪到大嫂,再過十年,是不是就輪到我那侄女小月了。女子們的大好青春,就是這樣一點點被打磨粗糙的啊……”
黑夫嘆了口氣,別人家他暫時管不了,可自己的家人,于情于理,可不能再讓她們受此苦活折磨了。
“該做什么呢?石磨?碾子?可以考慮,好像石磨北方已經有了,只是沒傳到南郡來。但那些玩意是石頭打制的,造價不低,有點麻煩,我只是前世見過有點印象,自己不會弄。就算找石匠定做,沒有十天半個月是做不出來的,做出來也不一定能用,有沒有更簡單點實際的東西,我曾在紀錄片上見過的……”
“叫什么來著?”黑夫抓著腦袋,一時忘了那個生僻的名字。
這時候,他已挪動腳步,走到了井邊,看到了架在井上的“桔槔”(jiégāo)。
桔槔酷似秤桿,是這時代的汲水工具,在一根豎立的架子上加上一根細長的木棍,當中是支點,末端懸掛一塊石頭,前段懸掛水桶,當人把水桶放入水中打滿水以后,由于杠桿末端的重力作用,便能輕易把水提拉至所需處,一起一落,汲水可以省很多力。
見到此物后,黑夫不由猛地想起!
“踏碓,對,我要的就是踏碓!”
他興奮地擊掌道:“踏碓和桔槔一樣,利用的都是杠桿原理,構造也簡單,快的話三兩天就能做出來,我記得這桔槔,是姊丈幫著弄的,他是本里的匠人……”
黑夫便說做就做,他走到前院,拎起從縣城里買的禮物,對剛起床,正在伸懶腰的衷道:
“伯兄,走,與我一同去阿姊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