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在接下來挑選新的里監門時,鄉親們居然紛紛上門,請衷做里監門!
……
衷雖然看上去性格懦弱,但卻忠厚,做事公平,能得人信任。那一日,他在家門檻的那聲怒吼,讓里人對他多了些敬意。
再加上對黑夫亭長的畏懼,一些里民們做出了討好黑夫一家的舉動,于是衷就這么被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我可不想做什么里監門……”
但衷自己不樂意,頭搖得像撥浪鼓,他是個不喜歡出風頭的人,當真不愿意為五斗米而沾惹麻煩。
三弟驚則覺得,有吏做為什么不當?多威風啊!但黑夫卻支持了衷,認為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
黑夫是如此對衷和驚說的:“里監門、伍老之類,即便里人推選,伯兄也大可不必擔任,只因秦律對這幾個位置要求太過苛刻,一時不慎,就會出事連坐。”
比方說,有賊入甲家,傷了甲,甲呼喊有賊,其四鄰、里正、伍老都外出,沒有聽到呼喊。在論處的時候,四鄰外出,可以不受責罰。里正、伍老即便不在,也不能免責。放賊人入內的里監門,也少不了受罰。
在秦國,做吏不僅要享受食俸的好處,也要承擔責任和風險,切記,切記。
黑夫做亭長,是無奈之舉,他身為穿越者,深知時代大勢,就像一條朝著逆流遨游的鮭魚,知道游到什么地方才能算安全,若不能進,則會一退到底。
而且黑夫有句話沒直說:“想討好我們家?求原諒?對不起,我沒伯兄那么好的脾氣,不領情!”
再說了,傳達室老大爺,有什么好當的!
于是,衷拒絕了里人的推舉,繼續將精力放在家里那兩百多畝地,以及對驚的教育上。
與此同時,黑夫的姊丈櫞,也被留在了縣里的攻木工坊,參與“踏碓”的制造。
原來,縣工師和倉嗇夫將此物獻上后,安陸縣令十分重視,立刻下令先造一批出來,在縣倉投入使用——官營工坊可不能隨便制造官府“命書”,也就是計劃書以外的器物,除非是本地縣令批準。
不過,本該發放的賞賜卻遲遲未下。因為縣令居然拿不準這算多大的功勞,便將此事連同一個仿制出來的踏碓,打包送往南郡首府江陵城,請南郡郡守滕定奪……
從安陸到江陵,隔著云夢大澤,山水兼程五百里,來回要半個多月,這件事一時半會沒有定數,黑夫也懶得關注了。因為秦國坑爹的戶籍制度,器物是櫞獻上去的,這件事與他關系不大,好在不管結果如何,便宜的都是自家人,也不算虧。
而黑夫本人,又去閻諍家拜訪了一趟,感謝其相助之恩。臘月初八,匆匆過完臘祭日,安頓好家里,他便出門赴任了。
不過黑夫沒有直接去湖陽亭,而是先到了涢水鄉離邑,拜見了本鄉負責緝捕盜賊的“游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