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滅魏,幾年前他們侄兒就預言過,反是不可能反的,只能與之合作。
張負比張博聰明多了,雖然做了和事老,但為了家族利益,該出頭時,還是得出頭的。
至少,要將這尷尬的局面,搬回一點,不要讓張氏輸的太難看吧。
于是張負突然出聲問道:“游徼,兵士們方才舞蹈的,莫非是《大武》之樂?”
……
“大武之樂?”
黑夫這時候一臉懵,搖了搖頭,他沒文化,不知道什么是《大武》。
張負乘機對同樣不明所以的張博道:“吾弟,還記得么?子瓠(hù)曾經與吾等說過的,這大武,乃歌頌武王伐紂的赫赫武功,共有六段,同樣是以劍、盾,披甲為舞。此乃周代之樂,用以在宗廟祭祀祖先,亦或是出征之前激勵士氣。”
說著,他還朝張博眨了眨眼。
張博雖然是那位“子瓠”的親叔叔,可往常侄兒游學回來,興致勃勃地和他們聊自己新學到的儒術時,張博卻聽得直打瞌睡。
雖然東張號稱禮樂之家,可他自己卻不太精通儒術,只是把這當做裱糊門面的東西罷了。
反倒是西張的張負,不但更有識人之明,也更有點文化底蘊。
這時候,張博終于明白了張負的暗示,連忙頷首道:“沒錯,子瓠的確說過。”
他叭咂著嘴,言不由衷地說道:“不曾想,秦軍之劍舞,竟是暗含武王滅紂之禮樂啊,難怪能勢如破竹……哈哈哈。”
仲鳴照舊將這段話翻譯給黑夫后,還說那位“子瓠”就是張氏在咸陽為吏的子弟。
黑夫一時好奇,也讓仲鳴問道:“不知張氏君子在咸陽擔任何官職?”
張氏兄弟等的就是這句話。
張負立刻摸著胡須,笑呵呵地說道:“說起我這族侄,真是非常人也,其嗜書如命,無所不觀,無所不通,乃是個博古通今的天才!”
張博接話道:“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其三歲便會讀寫,五歲便知詩書,十歲遍讀家中所藏書籍,十二歲去向縣中儒者學習……到了十五歲時,自認為已經學遍魏國之書,便背著行囊,只帶著一個仆從,前往楚國游歷……”
黑夫聽著這老哥倆在那唱雙簧,表情漸漸變得驚訝起來。
“他前往楚國蘭陵,拜訪大儒荀子,成了荀子生前最后一名弟子!”
“荀子逝后,他為其守喪三年,待歸來之后,又閉門三年,半步不出房門,將先前所學融會貫通……”
“三年后,他突然出門了,徑自離家,到河邊洗浴沐發,站在水里思索良久,而后便說,他本讀盡六國之書,然韓國已滅,想必不久將來,六國之書籍典章,將盡歸于秦矣。于是便欲效仿先師足跡,西入秦國,以觀秦政。”
“他入秦之后,便以其學識轟動咸陽,被征召入御史府為史,掌圖書典籍,據說頗受御史大夫及廷尉信重……”
說到這里,在張氏兄弟以為,在知道自家深厚底蘊,還有人在咸陽有人做官,本該越來越驚恐的小吏黑夫,卻越聽越興奮。
最后,他竟情不自禁地拍案而起,只恨雙方方言差距太大,無法直接追問,只能讓仲鳴轉述道:“那位張氏君子,那位子瓠,他的名是什么!?”
張博與張負面面相覷,似乎沒達到自己期望的效果,但事到如今,二人只能硬著頭皮吹到底。
“其名,張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