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眨了眨眼睛:“仲弟有所不知,官吏、豪長、富戶家中自有廁溷,用于澆灌自家田地,無從收集。而大多數閭左窮人,家中無廁,則直接在野外、樹下、溝壑里方便,更無法收集……”
“也就是說,縣城里大多數人還在隨地大小便啊!”
黑夫頓時明白了,出現糞肥不足有兩個原因,其一是這年頭人口太少,各家各戶無法產生足夠糞田的農家肥;其二,就是官府沒有妥善管理好農家肥的收集和使用,將城市大量人口產生的糞肥白白浪費掉了……
“伯兄的困擾,想要解決,卻也不難。”
黑夫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在衷求問辦法時,卻賣了個關子故意不答,而是指向了自家宅院內的廁溷……
“再過五日,便有千余戍兵來縣城集結,乘著這個機會,我正好有一個在軍中學到的好辦法,可以在安陸推行!不僅能補上明年糞肥不足的空缺,還能讓安陸變成整個南郡,乃至于整個秦國,全天下最干凈體面的城邑!”
……
七月初十這天,伴隨著季秋的熱浪漸漸退去,來自安陸縣城,及三個鄉的千余應征兵卒,來到縣城南郊集合。
在黑夫的安排下,這里已由兩百縣卒提前搭建好了營壘,今后月余時間,千余良家子就要在此訓練,不得擅自離去,吃喝拉撒都要在營內解決……
來自朝陽里的公士去疾已經沒了過去的病容,他和同里、同亭的眾人組成了“湖陽亭屯”,他們的亭長叫“樺”,是當年跟隨黑夫去魏、楚又活著回來的九人之一。
作為縣尉舊部,這半年間又去了縣尉起家的湖陽亭任職,樺感覺自己這個屯比其他屯高出了一等!是嫡系!
而公士去疾也因為與黑夫有故,被樺任命為什長,一行人頗為自豪地走入營地,還不等他們找到自個的營盤,就發現,先來到的數百人,都聚在營地邊緣的一棟建筑處,喧嘩議論不止。
樺和去疾擠到人較少側面,卻發現這里屹立著一個新蓋的土屋,占地很大,足足有半畝!黑色的瓦將其頂部覆蓋,土坯墻上有許多十字的通孔,酷似城墻箭孔,左右各有一門,不斷有兵卒進去、出來,進去的人滿臉新奇,出來的人一邊系腰帶,一邊贊不絕口,說自己也享受到官吏富豪家里的待遇了……
“這屋舍是做何用的?”去疾好奇地問道。
“去正面自己瞧,那有縣尉親筆所題的字。”
那個叫垣柏的商賈之子沒好氣地如是說,隨后又轉過頭向旁人大贊縣尉真是奇思妙想。
“我做更卒時,輸給了縣尉幾千錢,也不算冤枉啊!”
面對垣柏的話,眾人卻只是說他吹牛,無人相信,縣尉是何許人也,豈會與你賭斗?
于是屯長樺和什長去疾,只能繞到人更多的正面,踮起腳尖,發現那刷白的土墻上,有安陸縣尉親筆所書的兩個斗大篆字:
“公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