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看去,卻見幾個昫衍戎人神色惶恐地跑進來,他們身后,則緊跟著幾個頭戴氈帽,背負弓矢的胡人……
他們的首領大踏步走入廳堂,此人身材高大,頭頂氈帽,皮膚黃褐,眉目細長。他低垂長髯用金屬銀圈環環相扣,黑色長發烏黑油亮,綁成無數發辮,銀鈴懸系其間。
昫衍君的筵席被人打攪,本來十分生氣,但見到此人后,就像是充滿氣的河豚,一下子就癟了下來,他不顧自己的顏面,趨行跑到那胡人面前,雙膝下跪,親吻他的靴尖……
室內的昫衍人亦戰戰兢兢,再不敢大聲說話。
“此乃何人?”
陳平低聲問烏氏延。
“是匈奴的大當戶。”烏氏延亦壓低聲音回答,當戶,是匈奴的官名。
“他來花馬池做什么?”
“是來收取‘鹽稅’的。”
看著努力向匈奴大當戶搖尾乞憐的昫衍君,烏氏延有些同情地說道:“昫衍戎,在匈奴人眼中,只是他們的鹽奴!”
陳平曾聽烏氏延說過,匈奴原居于陰山、河套,漸漸強盛后,吞并了一些周遭部落,卻并未將其消滅,而是把整個部落都當做臣屬于自己的奴隸來役使,讓這些部落提供本地特產。
昫衍產鹽,故為鹽奴;樓煩善射,是為弓奴;林胡多木材,是為木奴;河南白羊部擅長養羊,故為羊奴……
對這些被奴役的部族,匈奴基本上予取予求,想要什么就奪走什么。四部也曾反抗,但相比于擁有控弦之士十萬的匈奴,他們太過弱小,被屠殺了幾次后,便老實了。
“原來如此!看來引弓之民,也并非鐵板一塊啊。”
看著廳堂內,少數昫衍君長眼看自己的君主跪舔匈奴大當戶,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陳平心里,立刻就生出了一個主意來……
不過,那匈奴大當戶也注意到了室內的烏氏戎,還有他身邊,中原人打扮的陳平,便不再理會昫衍君,走到烏氏延面前,大笑著說了幾句話,烏氏延唯唯應諾。
言罷,匈奴大當戶便徑直走到昫衍君的席位上,拿起牛角杯痛飲一杯酒,又摟著兩個戎女,揚長而去……
“他又說了何事?”
陳平十分關切。
烏氏延苦笑道:“大當戶說,不想竟在此見到了來自中原的客商。頭曼單于之子,草原上的駿馬,攣鞮氏的冒頓王子,很快就要在賀蘭山下,迎娶一位美麗的閼氏。王子要為他的閼氏準備禮物,中原的絲帛必不可少。”
“他邀請……不,是勒令吾等,明日便他隨前去賀蘭山,拜見冒頓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