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嘆道:“想想當年范雎花了十年功夫,付出了無數財力和數千條人命,才修起此道,今日卻毀之甚易,真是令人感到可惜。”
“既無棧道,褒斜道便比過去難走了數倍……”
韓信想想就覺得頭暈,他去褒谷口視察過,但見秦嶺山嶺的汪洋大海中,兩側山崖對傾,互不相讓,只勉強留出中間一條窄窄的小路,如此地形,讓自小長在淮南水鄉平原的韓信很不習慣。
陸賈又介紹了另外兩條路:
“蝕中道,又名子午道,南口曰午,在成固縣(漢中市成固縣)東百六十里,北口曰子,在上林之南百里,有子午關,谷長六百六十里,亦有些許棧道,據斥候回報,亦已被燒毀。”
“故道又名陳倉道,自沮邑(漢中市勉縣茶店鎮)溯西漢水(沮水)而上,入山谷行,谷長四百二十里,全程凡六百五十二里,其中路屈曲八十里,凡八十四盤,出谷則是故道縣散關……”
這時候,旁邊靜默良久的蜀郡都尉說話了,一通讓韓信頭大的方言后,陸賈搖頭道:
“祁山道太遠了,繞路祁山,比以上三道長了兩倍,足有千里!且沿途多為氐羌不毛之地,縱大軍能出祁山,也不過是抵達隴西郡,距離咸陽,依然隔著隴關、雍城。”
后世還有一條儻駱道,此時尚未開辟,杳無人煙,也不在考慮之內。
韓信點頭:“故我軍欲行武忠侯之策,以漢中偏師配合武關主力,兩路齊頭并進,讓咸陽首尾不能相顧,便要從這三條道路挑選了。”
他看向陸賈:“若是陸郡守,欲走何道?”
陸賈道:“縱然褒斜道棧道已毀,但我還是覺得,當走此道。”
“原因有二,第一是因它位置正好。南邊的褒谷口正對南鄭,不過三十里地,便于軍、糧集中運送,北邊的斜谷位置,正好在雍城東側眉縣附近,出了谷,便能通過馳道進攻咸陽!”
“第二,褒斜道有一個別道所不能比擬的好處——漕運!”
“南邊有漢水可聯通褒水,直通谷內;北邊有斜水,直接聯通渭水。”
這四條河流構成了一個方便快捷的物流體系,可以帶來更多的運力。雖然這條路因為山高嶺陡,水路落差很大,部分路段不能直航,所以需要漕運一段,然后改陸路,在盤山道上走一段,再重新登船入水,但也比單純爬山要方便。
“我卻以為,當走蝕中道。”
作為韓信副手的吳臣卻一直盯著地圖東面的那條路。
“雖然三道路途差不多,但若論去咸陽最近者,非蝕中道莫屬。出了谷口,便是一馬平川的關中,杜縣城在前,不過數十里地,北去不遠是咸陽,東去近處是灞上,可以一舉插入關中腹地,若我軍出蝕中,關中必將大震!”
陸賈卻以為不妥:“此非萬全之計也,子午道狹,堪稱天獄,沿途五百里皆石穴林莽,先前有些許棧道還好,如今和褒斜道一齊被燒后,大軍便再難行走,只能容數千人出沒。”
“再者,汝欺關中無好人物,蝕中離咸陽太近,很難瞞過,見我從蝕中進軍,偽帝必盡起關中之兵,于黑水峪截殺,以逸待勞。非惟將士受害,亦大傷銳氣,決不可用。還是走褒斜,以水路通糧,一邊修繕棧道,緩緩以進穩妥。”
“何不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