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丞相……是孟德啊……”
夏侯惇干裂的嘴唇吐出這七個字,字字都包裹著撕心裂肺的悲慟。
他涕淚早已糊了滿臉,連鬢邊的須髯都浸得透濕。
曹仁只覺頭頂轟然一聲炸響,仿佛被驚雷劈中了魂魄,整個人僵在原地。
過了許久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汝……汝莫要胡言……”
卻見夏侯惇唯有重重閉了閉眼,喉間溢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唉……”
曹仁頓時失了神,望向夏侯惇身后。
只見樂進等將皆身披白布,面有悲戚。
他雙眼一黑,幾欲暈厥過去。
幸有于禁李典相扶。
“曹將軍!”
“曹將軍……”
然此二人亦是強忍悲慟。
曹仁好容易緩過勁。
乃問夏侯惇當時狀況。
夏侯惇長嘆一聲,才緩緩將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說給曹仁等眾將。
曹仁方知曹操確已殞命。
這一刻,他激憤不已。
恨不能殺出城去,殺盡漢中米軍,為丞相報仇雪恨。
幸被夏侯惇抱住。
“子孝,不可啊!”
曹仁牙齦幾乎要咬出了血:“丞相身殞,此仇不共戴天!我等將士茍活于世,豈不知為主報仇乎?”
“你以為我不想報仇!”
夏侯惇也發了狠,他用盡全部的力氣按住了曹仁。
“可如今軍心已散,主喪未安,你若逞一時之勇,豈非要將孟德岌岌可危的基業都賠將進去?”
曹仁含淚抬眼,望著夏侯惇。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可不這樣做,他又能怎樣做?
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后。
“子孝啊……”
夏侯惇語重心長道了一聲,按著曹仁肩膀,終究是頹然坐于地上。
“穩住心神也。”
“那你說,我等當下又該如何?”曹仁紅著眼。
夏侯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已修書傳至殤谷,將此事告知于妙才,邀其歸赴陽平關。你我三人同為宗族鼎將,當共商歸北之策,及主持許都大局之事。”
曹操既亡,許都必生亂事。
曹仁無奈頷首,他明白這也是最明智,最穩妥的做法了。
很快,夏侯淵真的來了。
他使盡渾身解數,無法過崤谷道一步,還被張飛氣病了好幾場。
唯有放棄此途,去走殤谷道。
他欲圖繞路去攻鹵城,以復奪涼州。
結果山高路遠,崎嶇難行,行至半途糧草就不夠用了。
沒辦法,唯有奪取牧民牛羊,勉供軍用。
這一路,夏侯淵也在深思。
大軍狼狽至此,連糧草都不夠用了,就算走到了鹵城,又能保留多大戰力?
也許,張飛此時早已退兵,與那諸葛亮在鹵城以逸軍候我。
我又如何能打下鹵城?
連鹵城都打不下來,又如何能復奪涼州啊?
可我若不去?
就這么眼睜睜看著涼州落入敵手,漸漸被諸葛亮全盤掌控。
到時,我又如何和丞相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