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寒講起一樁舊事。
“弗非去世時才十六歲,對外的理由是因病逝世,其實他是在京郊外的樹林里被人發現的。”
“祖母說他自縊而亡,并不光彩,所以隱瞞了他真正的死因。”
“但我不信弗非會輕易尋死,所以一直在暗中查探真相。”
沈弗寒語氣平靜,溫嘉月的心卻不由得因為他的話而忐忑。
難道沈弗非的死和李知瀾有關系?
沈弗寒繼續說道:“弗非身子弱,很少出門,我查到他最后一次上街,正巧偶遇長公主,自此消失了三日,直到被人發現自縊在京郊外。”
“這三日里,公主府一直大門緊閉,沒有任何人出入。”
“我懷疑弗非便是被長公主害死的,只是苦于沒有證據。”
溫嘉月怔怔地聽完,下意識問:“長公主和你二弟或者你家有仇嗎?”
說完這句話她便想收回,以她對李知瀾的了解,做出這種事也不奇怪。
草菅人命,肆意妄為,這就是李知瀾。
許久沒聽到沈弗寒開口,溫嘉月疑惑地看向他。
沈弗寒神色不虞地問:“什么叫你二弟、你家?”
溫嘉月:“……一時順口。”
她默默腹誹,摳字眼倒是厲害。
“沒仇,”沈弗寒淡然道,“我猜測長公主看中了弗非的相貌。”
溫嘉月吃驚地看著他,雖然她沒見過沈弗非,但想來也不會比沈弗寒更俊美了,該搶他才對。
不過,現在也算是在搶了。
只不過如今沈弗寒有權有勢,李知瀾一時拿他沒辦法。
沈弗寒繼續說道:“我還查到,那段時間長公主和駙馬極為不和,為了氣駙馬做出這種事,也不足為奇。”
溫嘉月蹙眉問:“所以二弟完全就是一個犧牲品?長公主做事之前,沒有查過二弟的身份嗎?”
沈弗寒閉上眼睛,深深一嘆。
“弗非向來低調,出府從不穿綾羅綢緞,身邊也只跟著一個隨從。”
恐怕直到弗非去世,李知瀾也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所以也方便了他的接近。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片刻才繼續。
“那次,原本我準備陪他一起出門,但因事耽擱了兩刻鐘,弗非已經離府了。”
那時他哪曾知曉,竟是天人永隔,連親弟弟的最后一面也沒見上。
這些話,他從未對旁人說過。
五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但是言語間竟還是有些哽咽。
幾個弟弟妹妹里,他最喜歡的就是弗非。
弗非乖巧懂事,在三妹和四弟打鬧的時候,他卻可以耐著性子坐下來陪他一起溫書。
若不是因為身子弱,不堪勞累,他也可以金榜題名。
沈弗寒還記得,他最常說的話便是“大哥一定能高中狀元”。
可他高中狀元那年,亦是弗非去世的那年。
穿著狀元袍游街時,他心里想的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而是弗非。
他是狀元了,卻永遠等不來弗非的一句“恭喜大哥”。
他時常想,若是那日他陪弗非一起出府,或許結果便會不同。
漸漸成了夢魘。
所以他養成了每月最后一日去佛堂誦經的習慣,不止是為弗非祈福,也是為他自己。
右手忽的被人握住,沈弗寒回過神。
“侯爺,二弟不會怪你的,”溫嘉月輕聲道,“他知道你為他做了很多事。”
世間的陰差陽錯太多太多,若是可以預知未來,便不會有人輕易枉死了。
沈弗寒反握住她的手。
兩人一時無言。
鮮少有這樣沉重的時刻,溫嘉月不知該說些什么,更不知她所隱瞞的事該從何說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