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末將不明白,為何要將兩州讓給蔡襲,雖說兩州人口不多,但畢竟是我軍攻下的,就這樣讓給蔡襲,總覺不是滋味。”
蜀州衙門內,張璘向高駢詢問著如此做法的原因,高駢背對他站在沙盤前,雖然平靜,卻多出幾分凝重。
擺在他面前的是如今天下局勢的沙盤,如今天下近三成為劉繼隆所占,黃巢又占一成,而朝廷看似占據六成,但河朔占據半成,朝廷只能控制五成半的天下。
在這其中,又有不少藩鎮陽奉陰違,起運錢糧甚少,以至于朝廷雖然掌握的人口最多,但能調動的兵馬和百姓數量卻不多。
相比較下,劉繼隆所轄人口雖不如朝廷,但以自己今年進攻江北的結果來看。
若是劉繼隆舉眾南下來犯,自己所占三川之地,必然會因此而被占據。
哪怕能帶給叛軍再多死傷,可叛軍練兵如此之多,早已不是幾千上萬死傷就會傷筋動骨的局面了。
擺在自己眼前的局勢,似乎只有往南或者往東這兩條。
想到這里,高駢深吸口氣,對張璘解釋同時,也不免思索起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如今天下多分,我軍占據嶺西、容管、桂管、黔中、三川部分等土地人口,已然尾大不掉。”
“若是沒有任何把柄在朝廷手中,朝廷怎么會放心?”
“正因如此,吾才留下了安南的蔡襲,借此在我軍背后放了一枚不致命的棋子。”
“朝廷能利用蔡襲來監視我軍,我軍也能利用蔡襲來讓朝廷安心,兩全其美。”
“蔡襲實力過于弱小,未免會讓朝廷擔心無法牽制我們,唯有如此才能讓蔡襲既不弱小,又不強大。”
解釋過后,高駢不等張璘理解,便又主動下令道:
“三川之地,終究還是太過平坦,即便東邊的山南西道丘陵密布,卻還是難以抵擋漢軍兵鋒。”
“吾思前想后,決意與漢軍在三川南岸交鋒,但在此之前,為避免我軍失利,必須先遷徙些許百姓前往黔中,擴修黔中與嶺南道的官道,多設驛站來保障我軍立于不敗之地。”
高駢這話說的很委婉,但張璘還是聽出了他底氣不足的意思。
“高王,我軍士氣正強,又有兵馬九萬,除非劉繼隆舉眾十萬來攻,不然我軍不可能失利!”
他倒是對高駢盲目信服得很,但高駢在上次的西川之役中失利太多,對上劉繼隆麾下,他還有充足自信收拾他們,但對上劉繼隆就另說了。
更何況,他也猜得出劉繼隆將在什么時候動兵,所以他才會有這種急迫感。
“此事無需再議,你派人告訴藺茹真將與王重任、魯褥月,先將靠近長江的百姓遷徙去黔州、思州、播州等處安置。”
“凡有阻攔者,皆按通敵之罪處置!”
高駢冷聲開口,張璘聞言依舊不忍:“高王,末將……”
“按照吾所說來辦,不可耽誤!”高駢側目看向他,語重心長道:
“大郎,留給你我時間不多了,劉繼隆雖北人,然觀其今歲開春即走來看,他對三川十分熟悉,因此必然不會挑夏秋兩季出兵。”
“唯有冬季出兵,速戰速決將江南諸州拿下,他才能有機會返回北方,謀奪河淮與河東。”
“眼下留給我軍時間,已不足兩月時間了……”
高駢這番話,算是讓張璘知道了他為何如此著急。
“高王放心,某這就派人將江南諸州百姓遷移往黔中!”
他語氣斬釘截鐵,而高駢眼下需要的就是他這種斬釘截鐵的人。
不過為了防止意外,他還是倒吸口氣道:“先調集兵馬,等到月末秋收開始,將糧食盡數帶走!”
張璘聞言錯愕,忍不住道:“把糧食全部帶走,那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