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的奏疏送上去,建康那邊遲遲沒有反應,不過京口很快又有新的軍令下來,讓征虜軍府搜查,廣陵、瑯琊、鹽瀆、海陽、海陵等各大港口。
如果能坐實司馬道子與天師道之間的蠅營茍茍,雖然不能扳倒司馬道子,卻能讓王恭在內斗中占據上風。
因此他表現的比誰都積極。
上面一句話下面人跑斷腿。
劉毅搜查海陽,袁粲去廣陵,劉道規剛好被分到瑯琊,最重要的鹽瀆,則是由京口派來的檀憑之負責。
軍議上,多了幾張生面孔,坐在上首,神色倨傲,似乎連主位上的桓弘都沒怎么放在眼里。
“這位是王令君派來的王督護,監督諸位行事。”袁鶴臉上始終掛著笑意。
王督護冷眼掃視下席的寒門濁吏,“為王令君辦事便是為陛下辦事,還望諸位盡心盡責,若有立功之人,王令君定會重用!”
這話雖然說的傲氣,但也誘惑十足,對面的劉毅等人眼神一亮。
他雖投奔司馬道子,但肯定不會得到重視,說句難聽的,是給司馬道子的狗當狗。
而這位王督護一上來就拔高了調門,是為皇帝辦事,立下功勞,會得到王恭的重用。
朝廷兩派爭斗,王恭已經占據上風,這個時候投奔他當然是明智的選擇。
“領命!”眾人紛紛拱手。
劉道規率后部人馬趕往瑯琊,高珣跟著袁鶴去了海陵。
時置六月,坐在漕船之中,沿岸阡陌縱橫,農田一望無際,田壟上點綴著幾戶人家,陣陣涼風襲來,漁舟唱晚,祥和安寧。
劉道規有時想不明白,這么好的土地,也沒什么天災,卻總是弄的餓殍遍地。
“在下戴耆之,忝為文學從事,一介文吏,奉王都督之令,不得不叨擾劉參軍,還望劉參軍莫要見怪。”
朝廷派來的監吏四十上下,一臉忠厚,看上去仿佛一個文弱書生。
“戴從事多禮了,都是為朝廷辦事。”劉道規心中一松,暗想這人還挺上道的,這么一來路上也少了很多麻煩。
此人姓戴,又在王恭麾下任職,不出所料應該是廣陵戴氏。
戴氏曾是東吳望族,其祖戴淵在八王之亂時投靠東海王司馬越,后歸附瑯琊王司馬睿,頗受重用,南渡之后,授散騎常侍、征西將軍、都督六州軍事,出鎮合肥,后死于王敦之手。
不過戴家在江東開枝散葉,后來雖然門第滑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瑯琊郡遠離廣陵,賊人當不會舍近求遠,此番做個表面文章既可,回去也好交差。”戴耆之笑道。
“全憑戴從事吩咐。”
漕船順流而下,進入下邳,再從沂水北上,進入開陽。
沿途戴耆之總是找著劉道規閑聊,從征虜軍府到廣陵風土人情,甚至聊到天師道。
跟劉道規聊了,又去跟船上的后部士卒聊。
看似隨意,很多問題卻意有所指,分明實在打探軍府的底細,劉道規瞬間警覺起來。
這年頭沒有家世門第卻能混上去的人,沒一個是簡單的。
不過士卒們也是見過世面老江湖,沒這么好忽悠,分得清輕重,該說的話藏著掖著,不該說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始終與戴耆之保持著距離。
戴耆之問不出什么,也就沒了興趣,待在船室中習練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