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的衙役沖進去,卻見少東家正帶伙計燒《列女傳》的雕版,火光映著他們手里嶄新的《紡織要訣》。
領頭的班頭剛要呵斥,懷里突然被塞了本絹印小冊子……封皮上《新式染色十八法》的字樣在火星里閃閃發亮。
更鼓敲過三響,北疆遺孀阿魯臺家的油燈還亮著。
她正教十歲的兒子用炭筆在青磚上列算式,忽然聽見窗根下有動靜。
推門一看,隔壁總角小兒們蹲了半院子,個個攥著寫滿數字的草紙。
不知誰家婆婆在黑暗里啐了一口:“丫頭片子學什么算賬!”立刻被小孫女頂回去:“奶奶昨兒還夸劉嬤嬤會掙錢呢!”
五更天的梆子聲里,染匠周大腳家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舉著媳婦帶回來的琉球海砂樣本滿院子跑,逢人就嚷嚷要改行開染坊。
幾個原先把著秘方不肯外傳的老師傅,此刻都擠在周家灶間研究新配方,有個白胡子老頭甚至掏出了祖傳的《天工開物》要交換心得。
晨光微熹之際,物理院的蒸汽機突然轟隆作響。
值夜的學士提著燈籠沖進去,卻見小桃帶著十幾個女工在調試飛輪,她們發髻上別的銅錢在汽霧中明晃晃地閃著光。
領頭的女工笑著往爐膛里又添了鏟煤,蒸汽呼嘯聲驚起滿樹麻雀。
當第一縷陽光掠過皇城墻頭時,賣花姑娘挎著竹籃走過巾幗工坊。
大門上新貼的招工告示前擠滿了人,有個穿長衫的書生正低聲下氣求妻子教他寫數字。
巷子深處傳來“啪”的脆響,不知是誰家摔了《女四書》的雕版。
……
巾幗工坊的分紅消息像長了翅膀,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那些捧著沉甸甸寶鈔回家的女工們,臉上掩不住的喜色,卻讓某些人心里翻起了酸水。
戶部衙門里,幾個主事圍在一起,手里捏著剛送來的俸祿冊子,臉色陰晴不定。
“聽說了嗎?那巾幗工坊的女工,織布染紗的,一個月竟能掙十幾貫!”一個瘦高個的主事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
“可不是?劉嬤嬤一個寡婦,領了十二貫,抵得上咱們一個月的俸祿了!”另一個圓臉主事咂了咂嘴,眼神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角落里,鄭清卓陰沉著臉,手里的茶盞捏得死緊。
他想起昨日退朝時,朱元璋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鄭卿,朕看巾幗工坊的賬目,比你們戶部還清楚。”
當時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
“荒唐!”鄭清卓猛地拍案而起,茶盞里的水濺了一桌,“女子拋頭露面,掙得比朝廷命官還多,成何體統!”
可話剛出口,他就后悔了。因為衙門里幾個年輕書辦正偷偷交換眼色,其中一個甚至小聲嘀咕:“我娘要是能去巾幗工坊,家里也不至于緊巴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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