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接過書翻了翻,嘴角露出笑意。“每旬休沐日開課,不耽誤做工。學得好的,工錢加一成。”
小桃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夜里的星子。“真的可以嗎?”
“當然。”朱幼薇坐回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還有什么想法?”
小桃咬了咬下唇:“工坊里的織機聲音太大,姐妹們說話都得扯著嗓子。若是……若是能在機器下面墊些軟木……”
陳寒猛地拍了下大腿:“妙啊!物理院庫房里正好有批土橡膠,隔音效果極佳。”
三人的討論越來越熱烈。朱幼薇讓小桃取來紙筆,將一條條建議記錄下來。燭芯爆了個燈花,映得紙上墨跡閃閃發亮。
“還有最后一件事。”小桃的聲音已經不再怯懦,“工坊里的茅廁太少,姐妹們總要排隊……”
朱幼薇的臉紅了紅,但很快恢復如常。“這個更要緊。明日就讓人在后院加蓋兩間,要鋪青磚,裝紗窗。”
陳寒將記錄好的建議折好,塞進袖中。“明日早朝后,我就把這些呈給太子殿下。”
小桃突然跪下行了個大禮:“奴婢謝郡主、謝國公爺。”
朱幼薇連忙扶她起來:“傻丫頭,該是我們謝你。這些建議能幫到多少姐妹啊。”
夜風穿過窗縫,帶著初秋的涼意。陳寒起身關窗,忽然看見院角的老梅樹已經結了花苞。
“時候不早了,都歇著吧。”他轉身說道,“明日還有得忙。”
小桃行禮退下,輕手輕腳地帶上門。朱幼薇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輕聲道:“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心思這么細。”
陳寒吹滅了幾盞燈,只留案頭一盞。“工坊里那些女工,誰不是滿肚子苦水?只是從前沒人問罷了。”
朱幼薇摩挲著銀剪,若有所思。“從前在宮里,嬤嬤們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如今看來,識字明理的女子,反倒更懂規矩。”
“何止是規矩。”陳寒的聲音帶著笑意,“物理院那幫小子說,認字的女工學新織機,比不認字的快三倍。”
梆子聲又響了,這次是三更。朱幼薇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淚花。“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陳寒點點頭,卻仍坐在案前沒動。“你先歇著,我再想想江南工坊的章程。”
朱幼薇起身走向內室,忽然停住腳步。“陳寒。”
“嗯?”
“謝謝你。”
陳寒抬頭,看見她站在燭光與黑暗的交界處,“謝我什么?”
“謝謝你讓她們說話。”
……
晨光熹微時,小桃已經帶著女工們在工坊里忙活起來。新到的棉花堆成了小山,幾個年輕姑娘正用物理院改良的彈弓松棉。
“小桃姐!”一個圓臉姑娘跑過來,“聽說你要去杭州當管事了?”
小桃手里的秤桿頓了頓,又繼續稱量棉紗。“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