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放下茶盞,忘了收手;有人拍案而起,口中連連低呼。
“金焰……竟是金焰!”
“天啊,這可不只是焰火之極,這是詩詞巔峰的征兆,覆壓三百年,竟非虛詞!”
魏范的煙袋早已墜地,火星四濺,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沈三山面色慘白,折扇在指間顫抖,明知失態,卻無法收回。
滿座大儒、高官、仕女、儒生俱皆目瞪口呆。
“有焰火余暉以來,還不曾見過金色焰火。”
“是啊,自國朝立文會以來,從無人引出金色焰火。”
“覆壓三百年……他方才那句,竟不是狂言。”
“悲秋客,真當世無匹!”
喧嘩聲匯成潮,一層層推向樓外。
無數人奔走相告,連遠處的街巷,都在傳頌這一幕。
有人跪下叩首,驚呼:“此文,當入國史!”
有人失神低喃:“如此金焰,宛若圣輝,蕩滌城中邪魅,今年我滄瀾城必定國泰民安。”
喊聲從樓外蔓延至樓內,整座紅樓都在震顫。
宋懷章穩了穩神,深吸一口氣,終是上前一步。
他一拱手,語聲沉穩而誠懇,“悲秋客才情冠世,我等心服口服。
此番盛會,本欲切磋,卻不想見證了百年未出的金焰。
宋某謹代表諸君,認輸。”
敗在如此水準的《春江月夜》之下,無人會不心服口服。
眾儒生皆起身相隨,齊齊拱手。
一時間,衣袂翻飛,猶如白浪起伏。
薛向含笑道,“諸君言重了。詩文切磋,勝負雖分,但文意無疆。”
他頓了頓,道:“我意將今日所作諸篇,悉數整理,連同我的拙作,編成一集,名曰《觀碑盛宴集》。
我會請《云間消息》刊刻付梓,傳諸天下,以作盛景。
諸君若有吟出的,或未吟出的大作,皆可給我。”
眾人先是怔了怔,繼而喜色齊生。
他們當初踴躍登臺,誰不是為了揚名
焰火玉朧一啟,個個心懷野望,想著能借此一詩一焰,名動一州。
結果,對戰半途,沈三山耍起了小伎倆。
參與挑戰的一眾儒生,絕大多數心高氣傲,不肯做這下作事,根本未曾出場。
比如,宋懷章,他是最先挑戰薛向的,結果,根本就沒登場。
愿餅既許,名望未得,這一場原本要光耀門楣的文會,
眼看就要變成一場心酸的敗興。
然而薛向這一句話,卻扭轉了全局。
《觀碑盛宴集》單是這幾個字,便足以讓所有人心潮翻涌。
能與那首震動天下的《春江月夜》同列,
哪怕只占一頁,也足以流傳百世。
大家孜孜以求的文名,可不就來了嗎
一時之間,廳內喧嘩。
“薛兄高義!”
“悲秋客文德兼備,令人欽服!”
“能與此詩同集,死而無憾矣!”
眾挑戰者紛紛起身,躬身拱手,
有的甚至直接拜倒,口中連連稱謝。
宋懷章亦難掩喜色,朗聲道:“此集問世,借悲秋客的名聲,必名滿天下,吾等與有榮焉!”
魏范呵呵大笑,煙袋一磕,火星濺起,“好!真乃盛世之文緣!”
他很滿意薛向的操作。
才高八斗的年輕人,魏范見得多了。
才高,且會做人,通人情世故的,在薛向這個年紀,寥寥無幾。
全場歡聲雷動,沈三山卻臉色鐵青。
他做夢也沒想到,薛向竟能強到這般地步。
原以為讓那群儒生迭加意象,層層壓境,總能倚多為勝。
不管勝得是否體面,總歸是勝了。
到時候,再找人炒作輿論,便能將文名驚天的悲秋客,釘在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