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猶豫,不敢有半分隱瞞,恭聲回話:
“若您說的是此前那位仙長,那老朽確乎算是認識。從前老朽因偶然積了些善功,蒙仙長出手搭救過一回;也正因這層淵源,僥幸被仙長記掛,得了些微薄緣法。就連我這水神的封正,也全是托了這份緣法的福呢!”
“原來如此。那么這湖里的東西又是怎么回事?”
聲調還是那么清冷,哪怕老人是水神,也感覺彷佛要被凍住了一般。
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敢怠慢,連忙回道:
“此人便是先前害我落難的惡徒。仙長有旨,罰他在此處日日夜夜食淤吞泥,好消去他那張嘴犯下的口舌之惡,贖清從前的罪孽!”
女子沒有再開口,只是微微頷首。
繼而轉身離開。
只留下老人一個人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可誰曾想,那素衣女子的身影才消失在夜色里沒多久,老人眼前便晃過一道人影。
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家翁,竟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幾步就熱絡地湊到了他跟前,臉上堆著笑,開口便拱著手道:
“哎呦,道友近來可好啊?”
老人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前腳跟剛走了位氣場懾人的仙子,后腳就冒出來這么個陌生人,實在摸不透路數。
他不敢怠慢,只謹慎地拱手回禮,語氣帶著幾分疑惑:
“近來還算安穩,只是不知閣下是?還有您與方才那位仙子,莫非是舊識?”
前半句都還好,可后半句剛落,那富家翁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去,連語氣都緊了幾分,連忙擺著手道:
“哎哎,道友這話可不能亂說!那位的身份何等尊崇,我這等人哪有資格跟她認識?我今日來,是想著跟道友您結個善緣,往后也好互相照拂一二!”
開玩笑!那位的來頭那么大,哪里能是他這般角色能夠攀附的?
但他心里也暗自慶幸還好自己一聽到風聲,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世間水神數量何止萬千,便是能正兒八經的稱一句上神的也不在少數。
可別說能在封正文書里落上那位的印了,便是能跟那位說上兩句話的,放眼天下也寥寥無幾!
眼前這位怡水湖水神,雖說笨得沒認出那位是誰,可偏偏能讓那位特意駐足問話。
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小神在那位心里,是實實在在掛了號、有名字的!
身份差得太遠時,想不動聲色地攀上個薄緣,哪敢直奔高位去?就得從這種被大人物記掛過的“小人物”身上入手——這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甚至說不得,還能借此攀上那位道爺的關系呢?
一箭雙雕,不外如是啊!
所以他一把攬過老人的肩膀,就用著那張怕是王公子見了都要贊嘆不已的七寸不爛之舌,給老人說的暈頭轉向,連連稱好,等到反應過來后。
才驚覺自己原本只占了方寸之地的神龕,都被他換成了一座氣派而又兼具玲瓏的神廟。
“這、這?”
不等老人徹底反應過來,那富家翁更是塞了一塊玉佩在他手里:
“道友,你我一見如故,若是那天你想要和人聊聊天了,你就用這個聯系我,不麻煩,隨便度點法力就是!”
說完,這大腹便便的富家翁便是以超乎身形的靈動一溜煙兒的消失了。
只留下老人獨自在原地看著神廟和玉佩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