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自從遇到了仙長后,就開始摸不著頭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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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還在發懵。那素白衣袍的主人則是已經走過了活字廟,沒有進廟,只是在外面認認真真看了一圈。仔仔細細將這里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都妥帖地記在了心里。
臨走前,她又抬眼望向廟前那口鎖龍井,眼神里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這一眼,可把井底的黑龍嚇得魂飛魄散——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同泰山壓頂砸了下來,它瞬間縮成一團,鱗片都嚇得豎了起來,在水里瑟瑟發抖。
佛號、道號輪著番地往嘴里蹦,念叨得舌頭都快打了結,卻壓根猜不透,井口這回來的,又是哪位能讓它連抬頭都不敢的大能。
隨后,她又順著杜鳶走過的風景,去看了貓狗洞。
此刻已是深夜,白日里幫返鄉的鄉親們修繕家宅、清理殘垣,忙得腳不沾地的小妖怪們,早已累得癱在洞里。
連平日里守在洞口、不許生人靠近的兩個小家伙,也歪著腦袋靠在石壁上睡死了去。
女子沒有驚動它們,只靜靜立在洞口,目光落在洞上方那塊無字石匾上,端詳了許久。
隨即指尖輕輕一點,一縷水氣地底緩緩升起,漸漸匯聚成一條纖細卻綿長的水脈,悄無聲息地繞到了貓狗洞下。
這水脈不多不少,力道剛剛好,既能滋養洞內妖怪的修行,又不會因水運過盛喧賓奪主,分寸拿捏得絲毫不差。
做完了這些后,她才邁步去了那座水寨。
先前號稱“羅漢將軍”的光頭漢子,早已帶著手下的弟兄們離開了這里,連當初攔水筑的堤壩都被徹底扒平。
西南的大劫既已連根拔除,這水寨便沒了存在的意義,留著反倒會堵了下游的水道,誤了兩岸百姓的生計。
如今的水寨,只剩下幾間殘破的木屋,依稀能看出從前的輪廓。
書生和那兩個修士倒是還在。只是都已經歇息。
可女子剛踏入水寨的范圍,那漢子便猛地睜開眼,一股寒意順著脊梁直往上竄,驚的他幾乎是瞬間彈坐起來。
擦了一把冷汗后,就伸手拽住還在打坐的好友,略微一解釋,兩人就都頭皮發麻地往寨口趕,腳底下連半分耽擱都不敢有。
一見到那立在月光下的素衣身影,兩人當即“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里還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敬畏與顫抖,恭恭敬敬地拜道:
“晚輩二人,見過上神!”
女子不置可否,只是隔著水寨木門看了一眼那書生,然后問道:
“為何此人被他落了術?”
二人心頭一驚,趕緊解釋。
女子靜靜聽著,待弄明白來龍去脈,忽然想起杜鳶此前說過要去儒家看看后,清冷的眉眼間竟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低笑出聲:
“倒有幾分他的樣子。”
二人不明白因果,只能跪在地上保持沉默。
倒是那素白衣袍的主人,思索著點了他們一句:
“若往后沒了頭緒,或許你可以帶著他,去此間朝廷的京師走一遭。”
老者心頭一驚,他的本意是帶著徒弟去尋他山神師娘的。
但山水不合,他萬萬不敢在此刻開口,正思索怎么辦呢,卻聽見一句差點讓他兩眼一黑的話:
“你大道厚山?”
這話一出,別說他了,就連那敢下鎖龍井的漢子都是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