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凜川傷得太重,阿敬帶醫生上樓檢查時,看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更加慘白,靠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
前夜,阿敬送完顏煙再趕回去時,已來不及。譚凜川身邊當時只有幾個人,被李尚遠的人圍攻,游艇在深海冒著火光和濃煙,有幾艘在撞擊之中早已經支離破碎,幽深黑暗的海面上浮著不知生死的人,阿敬趕到時,海面上已風平浪靜,他當時心一涼,以為完了,雙方交戰,都慘烈收場,兩方都全軍覆沒。
“譚先生!”他朝著那片火光喊了幾聲,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上,只有偶爾游艇燃燒的噼啪聲。
阿敬帶著數艘游艇,他吩咐:“快去找譚先生。”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就在阿敬有些絕望之際,其中一艘冒著火光和濃煙的游艇忽然劇烈晃動,譚凜川高大的身影搖晃著站起,他的周身都冒著火氣,而他的旁邊,躺著奄奄一息的李尚遠。
是怎樣激烈的惡戰,阿敬無從得知,但李尚遠帶來的人數是譚凜川的數倍,譚凜川雖身受重傷,但能活下來已是奇跡。
醫生檢查傷口,嘆聲道:“譚先生雖命大,鋼管偏差了一些沒有擊穿心臟,但要是不好好養著,發炎更危險。”
顏煙聽著就覺得頭皮發麻,傷得這么重嗎?
醫生給他輸液又輸氧,把這間臥室弄成了臨時的特護病房,囑咐道:“讓譚先生好好休息,別碰到傷口,也別惹他情緒波動,他需要靜養。”
顏煙:“不能去醫院嗎?”
生病了,受傷了,就該去醫院躺著,在家里,若有意外,來不及處理。
阿敬:“聽他的吧。”
顏煙只好作罷,想著他可能不方便去醫院,前夜海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不知是否有人查。
阿敬隨醫生離開這間臥室,對顏煙道:“我們都在樓下。”
顏煙點頭說好,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不敢再靠近床半步,就那么安靜地看著陷入昏沉的男人。
男人難得的沒有一絲攻擊性,甚至很脆弱地陷于床上,對她毫無防備。
或許是因為疼痛,也或許是夢境,他偶爾蹙眉,額角冒著汗。
顏煙知道,他趕去公海是為了救她;
她也知道,他把防御級別最高的游艇給了她,把阿敬給了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或許不會受這么深的傷。
她心里矛盾著,理智告訴她,她陷入所有的險境皆是因他而起,他做這些是他該做的;
她該恨他。
可心又怎么會隨理智而走的?
她擔心他的生死,關心他的傷勢,都是她控制不住的。
所以,她只能沉默地坐在那里,隔著兩米的距離看著他。
中途,她叫了兩次醫生上來換輸液的藥,看著他的汗蒸騰而出,又漸漸干爽,看他的臉色和唇色從慘白到漸漸恢復一點氣色,看他緊蹙的眉漸漸松弛。
終于,在傍晚落日時分,他從昏迷之中醒來,那雙深邃如大海的雙眸定定看著顏煙。
顏煙好幾日沒有睡一個好覺,整個人看著疲憊不堪,見他醒了,她松了口氣,起身道:“我去叫醫生。”
不顧譚凜川讓她過去的命令,自顧下樓找醫生,見醫生和阿敬上樓,她獨自坐在一樓客廳等著,沒再上去。
過了好一會兒,阿敬下樓,對她說:“退燒了,總算度過危險期。”
顏煙點頭沒說話,但心里這會兒才真正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