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的時候誠惶誠恐,畢竟這位新帝雖是少年之姿,卻已經眼也不眨的殺了那么多的人,近來還與太后起過爭執。
如他們所料,皇帝的臉果真一瞬間陰沉下來,甚至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恐怖。
有腿軟的奴才幾乎立刻想要跪下來認罪,哪知下一刻,便聽得頭頂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話:“磨蹭什么,還不快去!”
眾人不知所措的相互望著,再看新帝陰沉至極的神色,不敢再遲疑,立即行動起來。
“劉沂。”云執宴開了口。
“奴才在。”劉沂低著頭,在心里忖度著皇帝的想法,猜測著他是真心放方才那些人去,還是只是給太后一個情面……
半晌沒聽見下一句,不經意往上抬了抬眼,卻見云執宴垂下來的手緊攥著,攥的指節都透出青白,緊到微微發著顫。
劉沂腦門仿佛被什么敲擊了一下,只覺得自己仿佛會錯了意,緊接著便聽得上方看似平靜如水實則一記驚雷的話語
“傳我的令,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你帶著尚方寶劍,點一隊侍衛,出宮搜查,任何可疑地點都不得放過,誰擋殺誰。”
最后一個字,輕輕的從他唇中吐出,劉沂卻陡然精神起來。
天子口中說出來的話,絕無戲言。
這位從前不顯的新帝即位不過數月,便能將自己的兄弟及各家族勢力控制打壓的服服帖帖,有手段又有魄力,比先帝還要果敢無情,令人不得不跪服。
這樣的人理應坐在皇位上,有能力的人,才能鎮得住如今的亂局。
世人景仰這樣的帝王,卻又恐懼他的冷血。劉沂也是常人,在新帝面前伺候的時候,始終提心吊膽。
然而這時候,這位自上位以來完美無缺的帝王,突然露出了破綻。
關閉城門,尚方寶劍,御前侍衛搜查,誰擋殺誰……無論是單拎出來哪一點,都足以見攪動的這京城混亂起來。
現今,這些命令卻一齊出現了。
劉沂隱約能猜到新帝的想法,這樣雖大動干戈了些,卻最直接有效。倘若福禧郡主真是叫賊人擄了去,也能起到震懾。
只是新帝即位不久,這樣的行為難免引起非議……
新帝卻是想也不想的做了。
聽聞那位福禧郡主同還是七皇子的新帝一樣,都在太后娘娘的宮里長大。
真是沒想到,陛下會這么重視手足之情。
這樣的破綻,反倒顯出幾分溫暖的人情味來。
“動作要快。”云執宴最后說。
劉沂忙應著,帶人下去辦事了。
這事聽著簡單,實施起來卻難如登天。任何地方都不放過,那些自詡高門大戶的世家便不樂意叫人隨意進出,還會覺得叫人污了他們的清高,誰去也沒用……
可是如今,他手里有這方寶劍。
劉沂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忍不住輕彈了下懷中寶劍的刀鞘,又想起來新帝交給他的權力。
“誰擋殺誰。”
皇帝放出這樣滔天的權力,真是史無前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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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盡枝不顧宮女的呼喊,冷凝著臉,急匆匆的朝皇帝寢宮方向趕去,連衣衫叫斜伸出來的花枝勾出絲也顧不得。
走到一半,忽而聽見整齊有序的腳步聲。寂靜皇宮里,這樣的動靜顯得冷肅而震撼。
沈盡枝定睛一看,卻見是御前侍衛。
雖心里存了疑,但什么事也沒有俞歡的安危重要。沈盡枝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要離去。
哪知隊伍里的劉沂先看見了她。
劉沂能混到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的位置,察言觀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一見沈盡枝神色慌忙,又聯系起來之前種種,便猜到她是為何而來了。
劉沂已經走出去了,卻還是喊住了沈盡枝。
“太后娘娘,不必去了,奴才已經領了皇帝的詔令,出宮去尋福禧郡主呢,您切莫憂心。”劉沂遙遙的沖沈盡枝作揖道。
沈盡枝的腳步慢下來,重新看向這朝著宮門出發的侍衛隊,面色復雜,最后朝劉沂道:“把福禧郡主給本宮找回來,本宮重重有賞。”
侍衛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了,后宮太妃、宮女等,反倒被這動靜驚得睡不著了。
沈盡枝身旁的大宮女終于趕過來,卻只見太后看著宮門的方向,喃喃道:“他對歡歡,倒也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