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強匪之事了后,展某與玉堂及虞春二人同往杭州游玩,卻恰好迎上歸隱神偷無痕雪重出江湖的消息,半推半就至南宮世家的傲滄莊里做了一回客,待告辭后,方在杭州地界上游賞了數日,始啟程返回開封。
一路不時可見虞春與玉堂二人私下交頭接耳,卻常于展某接近之時便倏然止聲,如此情形發生幾回,我心內難免泛疑,一日取水歸來復又見此狀,未忍住試探,不料他們卻是支吾其詞,無肯將實情相告。
……何事能與玉堂談論,卻不愿與展某明言的么?
我心下不禁有了些不滿,見虞春攥著玉堂的衣袖,半個人皆挨進了他的身后,興許是因緊張,目光閃爍,不敢直視,內心的不滿益盛。
思及在傲滄莊的最后一夜,他與玉堂二人在房中時亦如此般親密,好似其間存有某種默契,卻要將展某排拒在外……至此,在不滿之外,更又隱隱浮上了些許不快,其后兩日,是怎地看白玉堂怎地有些不甚順眼。
然此二人一切于路上古怪的緣由,在虞春原乃神偷無痕雪門人之事曝光以后,可謂豁然開朗,一應有了解答。
玉堂定是早便知曉此事,是故當時才堅持偕虞春下杭州,并執意將我等帶至傲滄莊做客。如今回想起來,他倆不時開始低聲交耳,亦是自玉堂那日于杭州酒樓之上,道出無痕雪李云下帖傳聞之后,方起始的罷。
其后從虞春口中得知,原來玉堂明了一切的時間,竟要比展某意料中的更早上許多!
明白了始末,我內心五味充雜,雖能理解虞春為何不敢同我言明,可一想到他并非無人交心,卻將我排斥于外,我……
我卻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失落。
聽院中的虞春小心翼翼地在問:「展昭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我不自覺重復道,隨后搖了搖頭。
忌憚展某的官府之身乃無可厚非,我又有何資格責怪?
……只愿他往后莫要再有要事瞞我便好。
(十六
當玉堂與狄兄追捕綠眸嫌犯卻空手歸來,聽到玉堂竟遇到了當初虞春在傲滄莊上曾遇過的那名皮面具女,并知曉此女皮面下的容貌與虞春幾無二致之時,我猛然便想起虞春先前在襄邑縣遭一鐵面男子誤認的事情,心中不覺攫過一股難安。
自那事件以后,已過許久時日皆再無后續消息,本以為鐵面男子一事已然過去,不料卻又遇上了可能與之相關之人……只愿莫要再因此又生出什么旁事方好。
卻不料虞春竟會被本已認定已死之歹人挾為人質帶走。
西南城郊,見鋒利匕首扎進他血肉之時,一股久違的殺意瞬間從展某心中竄了出來,可恨卻無法為動作,只能眼見自己友人在他人手上,雙眉因痛苦蹙成一團,蒼白著唇色,自己連站立皆難穩,尚要逞強地開口讓我們快離開——那一刻,展某之心口,真有如鈍刀割劃,無處不在隱隱生疼!
而那綠眸歹人其后,竟還敢將他直直往李前輩的劍鋒扔去?!
眼見劍尖僅差咫尺便要貫穿他的胸口,剎那之間,短短二十丈的距離卻有若天地之遙,戰栗從展某胸間膨炸,幾乎要讓我魂膽俱裂!
所幸李前輩身手了得,凝空強自收了勢,將虞春從歹人手中護下,令我等再無后顧之憂,狄兄即刻擲劍打偏欲偷襲李前輩的刀鋒,我與他隨即與眼前此二歹人交斗了起來。
四肢虛浮,內力封存,戰斗已屬勉強,實不宜拖戰,我手下再未留情,卻在皮面女子顯露出頹勢之時,未按捺住心底一股好奇,使劍挑去了她的皮面。
饒是已有準備,猛然一見仍是心驚——眼前這一張臉薄施胭脂,縱是如此,仍可看出其下熟悉的五官,竟真與虞春有上八、九分的相似,最不同的卻在眼前女子一雙深闇的瞳眸,秋風冷冽,肅殺無光,全然不似與她相像的另一人般明眸流盼,靈轉生動。
無奈最后還是讓他們二人趁隙脫逃了。
一旁虞春與李前輩二人的狀況已達極限,自己體內的虛乏之感亦愈發明顯,此般狀態實不宜再深追,可狄兄卻不聽展某制止,隨即竟便一個長縱,尾隨馬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