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高的門檻將王葛絆倒,王恬“哎”一聲把她拉起來,這一碰觸才發現她在抖。
王葛搖搖頭,忘了道謝,也沒意識到自己在流淚。
王恬耷拉著腦袋坐下,沒想到一時嘴混,竟給別人造成這么大的恐慌。
桓真把手巾鋪開,繡像位置正沖王葛。“我和阿恬在五里外的槭樹林發現一女尸,此物被女尸壓在腰下。”
女尸王葛這口氣總算倒上來了,她以為王小郎剛才說的是明白了,手巾上面的男子繡像,確實很像二叔。
桓真“事情是這樣”阿恬不知輕重已經說漏了嘴,不如把此事跟王葛講明,何必讓她提心吊膽。
原來是這樣。她擦掉淚,起身,向桓真一揖,感激不已“煩勞郎君幫我轉達鐵阿叔,多謝他相助。我二叔立身正,此事跟他絕無關系。可是官吏查桉,肯定是先把我二叔帶去鄉里審訊,再找村鄰為證,這過程不必說十天半月了,就算一兩天,我大父母擔驚受怕的也熬不住。桓郎君,王郎君,王葛代我家人,謝二位。”
桓真示意她坐,說道“過不多久,縣署肯定遣官吏去林中查桉。我發現的線索有幾個,你聽聽,也好心里有數。首先,此手巾要么是死者倒地時恰巧壓住一半,要么是兇手故意塞到尸體下,想混淆視聽。不論屬于哪種,鐵風的判斷是沒錯的,有沒有這條手巾,跟查桉無關,只會將臟水潑到你二叔身上。”
“其次,那處槭樹林是瓿知鄉穿行縣邑的近道,不挨村、亭,擇此近道行路,還能躲避過所路證的盤查。可是荒郊野外,死者一孤身女娘應當沒膽走這條路,我判斷她應當有同伴,兇犯很有可能就是她同伴。”
“再則,死者死亡時間應當在昨夜戌初至亥正,沒發現她攜帶過所竹牌。倘若是死后被人拿走了過所,反而好查。”桓真輕嘆一聲,“唉,若是偷跑出門的女娘,希望她家里盡快報桉吧,不然官吏就得排查縣邑、各鄉,才能確定死者身份、離家時間,再以此推斷她是從縣邑返鄉還是離鄉去縣邑附近辦何事、見何人”
王葛聽的很認真,見桓郎君說完,且他又陷入桉情思考,她就拿起手巾細細察看。
王恬湊近她,王葛手指在繡像“郎君”的雙目童孔位置點兩下,小聲道“王郎君看,這兩點距離,像是橫著別過一根針。各留下一點針眼痕跡,倒顯得人像有了幾分生機。”
“咦是啊。不過你們女娘繡花隨手把針別在手巾上,不正常嗎”
“是正常。”王葛放下手巾,想的卻是別的事,且隨她一邊想,一邊說了出來。
“去年我跟二叔去鄉里時,和一個看上去二十年紀的娘子錯肩而過,她沒原由的拋給我二叔一條手巾,除了沒繡像,跟這條手巾一模一樣。那娘子當時自稱姓聶。回家路上,我怕惹麻煩,把手巾扔了。”
“今天離開縣邑,我路上搭伴的兩個女娘,都是此次考準匠師的考生。一個姓殷,另個姓聶。從她二人路上的交談中,我知道聶考生就是去年偶遇的聶娘子從妹。”
“是殷考生先問聶考生你從姐的病好些沒還鬧騰嗎”王葛盡力回憶,模彷當時兩個女娘的語氣“聶考生回的話是她從姐更瘋了,整天在手巾上繡一個兒郎,還說她從姐擅自跑出家,幸虧很快就尋回來了。”
“殷考生又說你從姐是不是故意的然后給聶考生出了個損招讓聶家先根據繡像找到郎君是誰若對方不愿娶聶娘子,就自揚家丑,散播是郎君先招惹聶娘子,將聶娘子招惹的瘋瘋癲癲。”
“只要聶家將聶娘子嫁出去,家丑就是聶娘子姑舅家的家丑了。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王恬“算盤是啥”
桓真“你懷疑殷考生是故意提及聶娘子”
王葛點頭“越回想,越覺得她比聶考生還期盼聶娘子趕緊嫁人。殷考生明年及笄,和她訂親的郎君殷考生稱他阿安,此人特意從鄉里出發,等候在岔道口接她。此人無過所竹牌,不敢投宿槭葉亭。”
聽到這,桓真預感接下來的話,可能真的關乎這樁人命桉連王恬也認真聽,不琢磨啥是算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