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又回到長安重新過上歡樂小日子的時候,朝中因為陸允明的鹽改奏表又掀起了大風浪。
這次陸允明提議的鹽政改革不是一條一目,不是一州一府,而是全面的配套改革。
其中震動最大的就是實行“官收、商運、商賣”,減縮鹽官體系。保留各道鹽務巡院作為管理督查機構,溝通鹽鄉和通津要道,統一調度、督查地方,地方上則只在出鹽之鄉設置鹽官,其余各州縣鹽務官都一律撤銷。
聽了這一條,多少朝官的臉色都變了。這動的可不是一星半點的人。就連鄧相這樣的老江湖都看了陸允明一眼。鹽官是庶務官,尤其基層的那些,多是庶族出身,所以鄧黨在鹽務系統中一直有威信,若果真如此改,鄧黨必然元氣大傷。
陸允明聲音四平八穩地接著說,健全食鹽倉儲制,在交通要道和偏遠地區設立常平倉,以備不時之需以及平抑鹽價,在偏遠路段利用官驛運輸食鹽。
對于朝廷利用軍屯、民屯直接控制的鹽湖和鹽井,陸允明認為,鹽丁采鹽“役作甚苦”,宜制訂比普通農戶更寬松的賦稅徭役,又提出獎勵技術革新、完善鹽戶保障制度。
后面還有穩定鹽價收購、打擊私鹽販賣、取消各州對鹽商多余稅目、對鹽官考核方法、鹽務貪腐懲處等補充細則。1
待陸允明說完,朝上竟然有片刻的冷場。這個方案對庶族鹽官打擊最大,士族官員卻也沒討到什么好處,只是有前者對比著,就顯出對士族的寬松來。
皇帝笑道:“眾位愛卿議一議吧。”
剛才沒詞的這會子已經組織好了語言,爭前恐后地跳了出來。
“鹽,關乎國計民生,豈可委之重利之商人?還請圣人三思。”這是直接的。
“陸尚書此方策大有與商者治天下的意思啊……”這是諷刺的。
“陸尚書就不怕讓商者進入鹽政,以商亂政,甚至讓商者控制了鹽之命脈?”這是綿里藏針的。
這邊擼胳膊,那邊就挽袖子。
“臣以為,‘官收’是商運商售之本,既可保證鹽戶之利,又從源頭上控制了鹽商,且有常平倉可平抑鹽價。陸尚書此法可行。”
“減縮鹽務官,既可減少財政支出,又可防止鹽吏滋擾地方,與民生息,此方策甚佳。”
“以往鹽官設立雖多,終有不到之處,以致生民淡食或私鹽肆虐。而鹽賈挑擔馬馱,可至者廣,以后這些偏遠地方便能吃上官鹽了。”
……
后面越吵越兇,幾乎有要“武斗”的架勢。
當然也有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比如陸允明這始作俑者,只在需要答疑的時候答疑,其余時候都神色淡然地站在自己的位子上。
再比如陳相、鄧相,都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
還有幾位大臣,事不關己,心里啃著大瓜,面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