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鹿悠悠聲音很輕,像隨時會飄走一樣。
顧清野一動不動,哪怕身體已經疼到快要站不住了。
他怎么能放手!
不敢,更不愿!
“對不起,悠悠,對不起……”
鹿悠悠在他面前哭過笑過,唯獨沒發過脾氣。
他也未曾想過,當鹿悠悠在他面前流淚控訴,他的五臟六腑會疼得仿佛在接受凌遲。
解釋的話說不出口,這一刻無論說什么都顯得蒼白。
如果他活不下來,那就意味著生離死別。
鹿悠悠從未表現出對他職業的反對,他以為、以為……
他真該死!真的該死!
顧清野不敢想,如果某一天有人告訴他鹿悠悠失蹤了他會如何。
那個畫面剛剛出現,他已經想要撕碎這個世界,溶于骨血的從容冷靜一息之間盡數瓦解。
纖細的肩胛貼在他胸前,微微顫抖著,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如果他此刻松開手,也許往后余生蝴蝶再也不會在這里停留。
顧清野紅了眼睛,低下頭,把臉埋在鹿悠悠的肩上。
“我在乎,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在乎。曾經我以為我會一輩子與軍裝為伴,直到遇見你……”
鹿悠悠忽然有些害怕他后面要說的話,難耐地動了動。
她一動,顧清野驟然緊張起來,下意識收攏手臂。
這個動作明顯超出了負荷,極力忍耐的悶哼聲在病房里格外清晰。
離開的念頭只冒了一個尖就搖搖欲墜。
“你……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
鹿悠悠從來沒聽過顧清野如此脆弱的聲音。
她想回頭看看,可是兩人之間沒有空隙,除非把人推開。
她剛要抬手,肩膀上的腦袋埋得更深了,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別走,求你!”
鹿悠悠嘆了一聲:“讓我看看你的傷。”
顧清野沉默幾秒,終于愿意松開手,慢慢起身。
鹿悠悠回頭,視線正對著他略帶胡茬的下巴,看上去有些潦草。
再往上,是蒼白的臉頰,和一雙泛紅的眼睛。
她從未見過顧清野如此無措的樣子,他的身體依然緊繃著,似乎時刻都在擔心她抽身離去。
鹿悠悠沒說話,彎腰撿起拐杖,扶著他往病床那走。
每一步都很艱難,每動一下顧清野的身體都在顫抖。
“你就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我的努力就這么無所謂?”
“不是的!”
顧清野用力握住鹿悠悠的手,還要開口,一陣刺骨的疼侵襲而來,他眉心皺成一團,咬牙擋住唇齒間的聲音。
他靠在床頭,喘息著,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可是握著鹿悠悠的手始終沒松。
“你不開心,我怕你不理我,怕你離開,我只是……想早點好起來。”
顧清野深深地注視著她。
“從來沒有人對我付出過這么多,怎么可能無所謂……”
“是嗎?”鹿悠悠垂眸,遮住了眼里的波動,“你脫下潛水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