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顧偉豪,還是去年二月,顧蘭溪跟著劇組去溫州宣傳《熾熱之夏》。
這部電影是前年夏天拍的,去年情人節檔上映的。
因為恰好踩到賀歲檔的尾巴,當時競爭格外激烈,為了搶奪市場份額,她那會兒跟著劇組跑路演,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一個月跑了足足28個城市。
到溫州的時候,累得飯都不想吃。
王姨好說歹說,哄著她吃了一小碗溫州魚圓湯。
溫州魚圓湯與廣府做法不大相同。
從前用黃魚做,隨著黃魚大肆捕撈逐漸稀少,導致價格飆升,普通百姓根本消費不起,于是鮸(miǎn)魚這種本地常見經濟魚類漸漸取而代之,成為這道菜最常用的材料。
成品質地筋道彈牙,湯色清透,放了浙醋和白胡椒粉,微酸微辣,很開胃。
王姨細細講來,等她吃完,還哄著她吃了個燈盞糕。
油炸出來的酥脆薄面殼里頭,是輔以蝦仁兒肉末的白蘿卜絲,吃起來一點也不覺得膩。
顧蘭溪對此印象極其深刻,從此想起溫州,最先想起的,就是種種好吃的,而不再是嬰幼兒時期,和母親在此度過的溫馨時光。
那天,她美美的吃了晚飯,剛躺床上睡了沒多會兒,就接到渣爹電話,說要見她,不然就在酒店樓下,跟那群狗仔、私生犯聊天。
“聊起勁了,我這嘴怕是沒個把門的,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顧蘭溪掛了電話,直接把人叫了上來。
進了會客室,顧偉豪開口就是:“滿滿,你又瘦了,要好好吃飯。”
見她面無表情看著自己,才一臉悻悻,開口問她要三百萬。
渣爹第一次找到她的時候,是在a大東門口,開口就要一千萬。
被她哄去茶樓暴揍一頓之后,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回了溫州。
但沒過多久,又找了過來。
顧蘭溪照單抓藥,次次都是一樣的配方。
“藥效”大概多少有點,之后每次開口,金額逐步縮減。
那次只要三百萬,委實是獅子小開一口,老實說,顧蘭溪還蠻意外的。
毫無疑問,顧蘭溪能長成這樣,又能把她媽迷得五迷三道,連爹媽都不認,顧偉豪長相自是極其優越的。
哪怕破產以后,日子不再瀟灑,單看外表,依舊能和圈子里那些所謂的叔圈天菜不分高下。
見到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上,露出瑟縮而又可憐的表情,老實講,顧蘭溪心里其實并不全是痛快。
顧蘭溪耐心一向很好,再加上又是過來宣傳電影的,自是不想在那節骨眼兒上鬧出事來。
于是,就多嘴問了句:“要錢做什么?不是說,開了家鞋店,生意還不錯?一家子吃喝不愁?”
顧偉豪從未在這個優秀的大女兒身上看到過這樣柔和的表情,還以為有戲,忙把事情說了。
原來,她那只比她小半歲的“太子”,復讀兩年都沒考上大學,渣爹打算送他出國鍍金。
真是拳拳愛子之心。
顧蘭溪當時直接氣笑了,小嘴兒就跟抹了鶴頂紅似的:
“沒道理啊,我19歲那會兒,就研究生畢業了,說明你基因差不到哪里去,他都21了,連個三流大學都得花錢才能上,你有沒有想過,他不是你親生的?做過基因檢測了嗎?可別辛辛苦苦一場,給別人養了兒子。”
顧偉豪進門,顧蘭溪不僅沒給他端茶倒水,甚至沒有請他坐下。
兩人就那么站在屋子中央,顧蘭溪說那話的時候,雙手抱胸,好奇的繞著他轉了老大一圈,完了還不過癮,繼續殺人誅心:
“我媽走的那年,學雜費一學期1175塊,是我大半夜在祠堂哭太爺哭來的。他想要三百萬?讓他上祠堂里哭去唄!畢竟,咱們顧家,除了你這個賣了祖產,又吸了原配的血,照舊混得落魄無比的廢物!哪一房掏不出三百萬?啊~我差點忘了,他可不算我們顧家人,族譜上沒有他,祖宗怕是不認得。嘻嘻。”
顧偉豪皮膚很白,聽了這話,氣得臉紅脖子粗,連鼻孔都放大不少,那粗氣喘得,嘖。
也不知做了多少思想斗爭,顧偉豪雙手握拳,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沒有出手。
沒辦法,已經挨了好幾頓揍了,這死丫頭下手賊狠,還完全不在乎長幼尊卑,根本不把他當親爹看,哦,甚至沒把他當人看。
顧偉豪愣是忍下那口氣,甚至提出給她打借條,等攢夠錢就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