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到最后一句,少年渾身的寒毛炸開,一股涼氣從天靈蓋直貫腳底。
靠,真有預知未來的人,簡直是神經病一樣的男子!
這個人智慧深沉,法術高強,精神力量強大,只看一眼就控制了孫栓。
“……文士要我轉告小仙師,記住一首詩。‘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門來萬里客,問君何鄉人’。然后去王城朱雀大道的棲云酒樓,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小人回家后,生怕忘記詩句,花十個銅板請賬房先生寫下來,早晚背誦。十幾年過去,小人一直在等,一天都不敢離開。文士留下的帶鉤是罕見羊脂玉,真當了二百五十兩銀子。那時候郡城的物價不貴,小人便購置了新宅,盤下鋪面讓家人做點小生意。慢慢積攢一些錢,加上房價一直漲……”
信天游耐心聽完牢孫栓的發家史,見實在沒啥好問的,**丟下一句,“你可以去鄉下抱孫子了”,徑直離開。
誰知,此前倔硬的老漢竟“撲通”跪下了,哽咽磕頭道:
“謝仙師恩賜!小人十幾年來吃不香,睡不好,膽戰心驚,就等著這一天。又不知是禍是福,生怕牽連家里,才將他們送到城南郊外的牛角塘……啊,等一等……”
信天游在門口站住了,轉身問:
“你還有什么沒說的?”
孫栓一溜小跑上前,用衣袖擦了擦混濁老淚,道:
“文士走后,小人利用公門的關系明察暗訪,發現沒一個人知道羊腸谷出了大事。第二天特意跑去現場勘查。但昨天下過暴雨,一切都沖刷得干干凈凈,沒找到什么線索。好像那樁案子,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從下半年開始,府衙陸陸續續得報人口失蹤。
“其中最駭人的,當屬清水鄉夏老太爺與親家一起報官。夏老太爺靠幾畝薄田,供養了兒子夏星一路讀書。天啟元年,二十二歲的夏星中進士入翰林院,三年做到編修。他不忘本,娶了同村一起長大的女子,在王城安了家。
“從王城到郡城才三百里,有寬敞的官道。快馬加鞭僅一天,坐馬車慢慢走也超不過三天。頭三年的春節,夏星都帶著妻子回鄉看望爹娘。十五年前的春節,也就是天啟四年,卻沒有回來。
“兩公婆沒在意,知道官家人過節不得閑。兒子年輕,正是求上進的時候,本來就不該老往家里跑。可到了第五個年頭,夏星連信也沒一封。眼瞅著又秋深了,今年到底回不回呢?公婆倆想念兒子,托人去王城詢問。這不問不要緊,一問問出個晴天霹靂。
“原來頭一年的四月初一,夏星得了一對雙胞胎。便告假攜帶妻兒回鄉,好讓家里人照顧。誰知從那一走,杳無音信。這件案子報官后,非同小可。小人聽師爺講,夏星第一年是庶吉士,第二年是檢討,第三年成為編修,屬于正七品。如果外放為官,至少做個知縣。加上身處王城,近水樓臺先得月,前途不可限量。
“郡府派人徹查,四處尋訪,還上報了朝廷。卻找不到任何痕跡,好像那一家子憑空消失了……除夏星外,其它失蹤案子也集中在天啟四年的夏初,由王城方向回轉郡城,必經羊腸谷。有做小買賣的,有探親的,有趕大車的……
“從棲云郡穿過羊腸谷,就進入了白沙王城下轄的登豐縣地界。一年之后,聽聞在天啟四年的四月初二,那里的辛集馬場發生了一樁驚天血案。幾十口人死絕,地下還挖出了累累尸骨。我郡的刑捕久久不能破人口失蹤案,挨了不少板子。得到消息,一算時間正巧對上,急忙趕過去。
“誰料到,登豐縣衙根本不肯透露半點情況。它雖是個縣,卻歸王城管轄,同棲云郡平級。如果硬要調閱卷宗,需上報刑部。一幫伙計怏怏回來,最后不了了之。到如今,沒有幾個人曉得當年情況了……”
等老仵作停歇,信天游問,夏家后來怎么樣?
他明白,自己必是雙胞胎里的一個,其他失蹤人口則是信使見到的橫死路人。
文士說十幾個也沒錯,正是羊腸谷中間最狹窄地方倒下的三條蒙面大漢,一位書生一位少婦,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一個車夫一個襁褓中嬰兒,四名勁裝武者,總計一十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