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看到長樂宮前那幾灘正在由內侍拼命擦洗的血漬時,他終于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而越小四則搶在他前頭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有誰膽大包天到闌入長樂宮?”
所謂的闌入,就是擅闖,這也正是越千秋想問的問題。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親自出來迎接的赫金童卻是眼角下垂,低聲說道:“不是有人闌入長樂宮,是皇上今日免朝,卻在長樂宮召見了多位皇親國戚,這是有人叩頭留下的血跡。”
此話一出,越千秋登時悚然。除非是相當重要的場合,南邊的吳朝并不用時時刻刻行磕頭禮,北燕亦然,這一點從他上次作為使節上朝遞交國書就能夠看得出來。而一群皇親國戚拿著腦袋和地上的青石板過不去,磕頭磕到這樣血跡斑斑,那么唯有一個原因。
寄希望于用這樣卑微的方式,保住一條命!
而越小四就問得直接多了:“這些人是和逆賊有涉?”
“是否有涉,我不敢說,晉王殿下已經親自去查了。”赫金童的回答小心翼翼而又不失恭敬。等到領了眾人入內,他瞥了一眼身上唯一還算干凈的越千秋,輕聲說道,“皇上正在氣頭上,各位如果沒必要,競陵那邊的事一筆帶過就好。”
這算是非常直白的提醒了,越千秋自然是打定主意就跟在后頭打個醬油,如無必要一聲不吭。然而,等到一路來到最里間,他隨大流躬身行了個禮就閉緊嘴當啞巴,卻沒想到越小四竟是根本罔顧赫金童的警告,直截了當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見到皇上安好,臣就放心了,昨夜要不是徐將軍神箭大發神威,競陵那邊興許就要被一把火燒了。臣斗膽越權下令挑了十幾個活口出來,剩下的傷者全都殺了。”
皇帝看了一眼瞠目結舌瞪著越小四的越千秋,原本分明冰冷到極點的臉上,竟是流露出了一絲嘲弄的笑容:“看來千秋勸了朕回程,倒不是杞人憂天。朕不過就是在皇宮門口被幾個耳聾眼瞎的狂徒留難,沒想到競陵竟是遭到了圍攻。說吧,你們殺了多少人?”
“大概一二百吧。”越小四含含糊糊說了個數字,這才有些尷尬地說,“這一夜廝殺起來卻是顧不上,臣也不知道是否壞了競陵的風水。”
此話一出,徐厚聰即便低著頭,臉上也終于變了一變。昨夜他只想著盡快殺敵,完全忘記了那是帝陵,別說殺人,就是染血也不吉!
可是,他這忐忑和驚疑才剛剛滋生出來,就被皇帝的一聲冷笑給掐斷了。
“競陵不比別地,皇后當年請人點穴的時候就發過話,不要什么太容易被人壞了風水的福地,要禁得起殺戮,最好能上應西方白虎的殺伐之穴。別說你只殺了一二百,如果能殺了一兩千,競陵的風水只會更好。”
“那臣就放心了。”越小四嬉皮笑臉地咧了咧嘴,隨即就將昨夜徐厚聰拒敵等林林總總主動解說了一遍,就連有人嚷嚷徐厚聰主動放消息,誘敵邀功,私召神弓門弟子隱伏在側也沒瞞著。而到了末了,他方才誠懇之極地說,“事急從權,再說徐將軍一片丹心,還請皇上明查,重賞神弓門有功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