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打了個哈哈,心想您老如果叫嚴打,那還挺合適。想到人家隨口提起嚴詡的態度,他就決定在這兒不多問了,反正回頭不是還有師父那可以隨便問嗎?
可他剛剛想問的時候人家不告訴他,此時他不想問了,跟著老冶工嚴大在四周人奇怪的注目禮下走到了一處角落,他卻聽到前頭的人低聲說了一句。
“我是百工堂的傳人……只不過,不像你們玄刀堂的幸運,這世上已經沒有百工堂了。”
越千秋頓時愣住了,等到老冶工嚴大帶他來到角落,對一個年輕冶工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四面八方就有十幾個人圍攏了過來,眼看一塊塊黝黑不起眼的生鐵熟鐵鐵礦石等等都拿了過來,他看著這些人開始各司其職,聽著嚴大對四周圍的人解說各色各樣的訣竅,隨即親自開始示范,他不禁有些失神。
這個年代的工匠不懂什么元素周期表,不懂什么高碳鋼低碳鋼,不懂什么鋼和鐵的差別,一切全都靠師父徒弟傳幫帶,僅有的那些描述各種農工技術的書,大多數也是讀書人而不是工匠寫的。而像老冶工嚴大這樣的人,便如同一個技術帶頭人。
可即便如此,這樣的技術帶頭人大多也無法真正得到官府的認可。能成為管理者,嚴大已經算得上是一個異數了。
傍晚時分,當越千秋從這處冶場悄然離開的時候,手中并沒有多一塊沉甸甸的鋼錠子,因為嚴大已經答應他,直接開工鍛造,仿佛絲毫不怕他賴賬。而他一下午泡在那兒旁觀熱火朝天的灌鋼流程,卻也不由得對那個很得下頭人敬仰的老人心生好感。
扎扎實實做事的人哪怕有點傲氣,那也絕對是值得尊敬的!
當他一進入驛站,看到他的幾個兵士立刻一溜煙跑了進去,隨即他便聽到一陣大呼小叫,不多時,嚴詡竟是親自大步迎了出來,一見面就劈頭蓋臉地問道:“一聲不響跑哪去了?再回來晚一點,我都要去讓人四處找你了。”
“去冶場轉了一圈,沒想到撞見一位高人,我就厚臉皮請他給我打一把陌刀。”
“咦?”嚴詡微微一怔,隨即就笑了起來,習慣性地按在了徒弟的肩膀上,“怎么,走路還沒學好,就想飛了?家里陌刀可是有好幾把,你現在力量還不足,個頭也還沒長成,這就想用大人用的陌刀了?”
“我本來是想,之前那三節式的陌刀可以改進一下,比如,能不能是伸縮的?”越千秋信口胡謅了一句,隨即才看著嚴詡的眼睛說,“可今天我湊巧碰到的那個冶監,他說他叫嚴大……”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嚴詡遽然色變。下一刻,他眼看剛剛還埋怨他回來晚的師父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立刻叫道:“師父,利國監整整三十六個冶監,你打算跑哪去找?”
嚴詡這才猛地一停,等回轉身之后,立刻不由分說地一把拽住了越千秋的胳膊:“趕緊的,錯過這個村也許就沒那個店了!大隱于市朝……我怎么就沒想到他竟然混到利國監里來了?快帶我去,晚了他說不定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