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護送的軍士們形同押送似的把他們帶到了院子里,之后就撒手不管,眾人頓時根據往日彼此之間的交情關系,三三兩兩湊成一堆,不多時就得出了幾乎一致的結論。
那位愣頭青似的年輕將軍,不會打算向他們攤派軍費吧?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漸漸有些義憤填膺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將軍有請諸位赴宴!”
二三十號被人“禮請”過來的賓客你眼看我眼,等發現四周圍早已經站滿了手按腰刀的親兵,形勢比人強,卻也不得不唉聲嘆氣地隨著幾個面無表情出來領路的親兵入內。幾個本地的縉紳往日里都是官府的座上嘉賓,對這兒的格局了若指掌,走著走著就發現不對了。
公堂那地方自然是不適合飲宴的,而后院適合設宴的,也就是他們心里有數的幾座樓閣,可眼下看那前進的方向,根本不是往后頭去,眼瞅著更像是朝關押犯人的牢獄那邊去的!
這下子,心中驚惶的他們少不得悄悄告訴其他人這一發現,沒多久就有人不肯走了。甚至有膽大的破罐子破摔,直接一嗓子嚷嚷道:“蕭將軍這是打算把我們帶去哪赴宴?這眼瞅著就要到大牢了,難道如今將軍宴客時興到大牢里了?”
話音剛落,原本就滿心惴惴的眾人頓時七嘴八舌起哄。然而,幾個穩重謹慎又或者說膽小如鼠到沒敢開口的卻發現,四周圍那些親兵一個個猶如樁子一般無動于衷,仿佛根本不屑回答。而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他們的鼓噪全無回應,不知不覺就聲音漸小。
直到人群死一般的寂靜下來,之前領路的一個親兵方才冷淡地開口說道:“大牢門口地方開闊,擺上幾桌宴席恰是正好。而且,將軍也準備了一點余興節目。”
這所謂的余興節目是什么意思,在場眾人就沒有省油燈,因此哪怕不用腦子都能想到,無非就是殺雞儆猴的那點戲碼。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在心里恨不得掐死那個霸道的蕭將軍,他們還是不得不閉上嘴巴,拖著沉重的腳步跟上了那個領路的親兵。
很快,眾人就抵達了平日里最不愿意靠近的那座永清縣大牢。就只見沿墻根擺了好幾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頭攢珠似的好幾個碗盤,然而,執壺侍酒的不是綺年玉貌的侍女,而是全副武裝的親兵,這威壓的態勢自然極其明顯。
這架勢雖說嚇人,可眾人最關心的那位下帖邀約的主人,蒞臨永清至今還不滿半年的那位蕭將軍卻并沒有出現。因此,當發現這席次竟然是早就安排好的,不是按照地位,而是按照眾人之間遠近親疏的關系,自忖有頭有臉的本地望族不禁暗自凜然,商人們也為之色變。
那位明明掌管永清才不到半年的蕭將軍,怎么會對他們的事情如此了若指掌?
尤其是平素彼此針鋒相對,人人都以為是死對頭的兩個商人竟然被分在一桌時,已經摸透了今日席次規律的另一個胖商人頓時冷笑道:“好啊,敢情二位是演了這么多年戲!要不是蕭將軍明察秋毫,我們還不知道要被你們騙到什么時候!”
聽到其他幾桌的賓客也竊竊私語了起來,正好相對而坐的兩個商人面色不禁無比難看。其中一個勉強打起精神,故意冷笑道:“什么演戲,人人知道我和這家伙多年死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