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年間,有個叫馮述的上黨人,憑著自身的努力,當然也有其他的某些因素,然后成功的在司馬家某個相府里謀得了一份差事。
因為識字,能識文斷墨,再加上屁股又輕巧,做事也很勤勉,沒過多久,在相府里馮述就謀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狠得相府眾人的認可。
司馬家主政的時候,稍微有些見識的人,行走于世的準則都是“莫談國事”,馮述也不例外。雖然是在司馬相府里討生活,但馮述也只做自己的事,很少發表自己的觀點。
不過,對于當時文化人流行的那些雅好。因為聽得多了,或者是見得多了,在馮述的心里,也有幾番期待。
譬方說寬松的衣袍,或者是交流的丹藥,亦或是悶頭在身上抓起蜿蜒前行的跳蚤,然后還不忘高談闊論一下天下大勢。
或者說是放鷹驅狗,在曠野間赤裸飛奔,興起而至,興盡而歸等等。
這些東西,馮述也是歡喜的狠。原因也很簡單,能作出這番舉動的,都是公認的名士。能躋身這個圈子,江東河北,哪里都能去的。
可是,在相府里做事,很多時候,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哪怕是偶爾相府里舉辦這樣的活動,馮述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暗自艷羨。
更為悲催的是,相府中的事務繁雜而繁重,每天從晨曦初現直至夜幕深沉,馮述始終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般不停地忙碌著。
即便是那些本應屬于他休息放松的休沐日子,也常常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而被一推再推,遲遲無法到來。
于是,馮述就盤算著,是不是將這一推再推的假期積攢起來,然后找個合適的時機向相府稟報一聲,給自己放一個長長的假好好放松一下。
但是,在司馬家干活可沒那么簡單,哪怕是自己的事情,想要能有自己做主也很難,即便心中有所計劃,往往也不得不根據實際情況做出調整和妥協。
譬如說這休沐假期,表面上看似乎假期已經成功地攢在了一起,可實際上又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雜事而被迫耽擱下來。
明明能夠正常享受休假時光的時候偏不休,這要是擱在后世人身上,哪怕嘴巴上不說什么,私底下肯定會冒出各種各樣的念頭來。最起碼,擺爛和躺平是肯定的。
但是這次,馮述不得不休假了。家里著人送來的噩耗,馮述的弟弟掛掉了。
那個時候,還沒有奪情的說法。等馮述把自己弟弟死去的事情告訴相府后,司馬家的人也不好再說讓馮述暫緩休沐了。
即便如此,相府里頭還是給了馮述一句叮囑:“早點去,也早點回來吧。”
“這叫什么話呢?”馮述一邊暗自嘀咕著,一邊眉頭緊皺,什么叫“早點去,也早點回來吧。”
你司馬家現在是在位置上。但我馮家,也不是黎民百姓。但就我馮述,從上黨搬到虎牢關,也早在你司馬家之前。
不過,如今畢竟是你們司馬家當權,硬要和你對起來,我馮家也落不到好處。越是這樣想,心里自然越不是味道。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馮述的心里是越想越沮喪。
簡單收拾下東西后,馮述就神色匆匆的離開了相府。好在相府還算地道,在知道馮述是為了趕回去奔喪之后,還好心借給了馮述一匹馬,以供他趕路之用,這讓馮述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騎在馬上,想著自己自從踏入相府謀事以來,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兩年有余。家中大小事務皆交由弟弟一人全權打理,而如今,那一直默默支撐著家庭重擔的弟弟卻竟先于自己而去。哎……
想到這,馮述心頭一陣酸楚,不由自主地緊緊拉住手中的韁繩,并狠狠地用雙腿夾住馬腹。
胯下的馬似乎感受到了馮述的情緒,很快就提起了速度。馬蹄聲猶如鼓點一般,道路上揚起陣陣塵土,如煙似霧,久久不散。
一路疾行,很快,馮述就路過了離虎牢關最近的官驛,但馮述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從官驛再往前走,還得經過渡口,過河之后,還有一段路程才能抵達虎牢關。
現在,太陽已經西斜,天色開始漸漸地黯淡下來。若是耽誤了過渡的時間,可就糟了。想到此處,馮述的心情愈發焦躁起來,恨不得胯下的馬能插上翅膀,瞬間飛抵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