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反問,倒讓剛剛反客為主的張茛淯愣了一愣,結結巴巴了半天,那股子執拗的怨氣兒,終于泄了
下來,他緩緩地道,“乃上品初境,三尺微命亦可再造扭轉,長生境界也!”
“沒入長生境前,張家的丈八蛇矛,是不會出現在漢土的!”張茛淯目光斜視,滿臉慘笑,笑容里充滿了無奈,“也沒這個膽量!”
“想要報仇,不是壞事!大丈夫生于世間,若沒有七情六欲,那與行尸走肉有何區別!”
一番慷慨激昂,劉彥平復情緒,不咸不淡地問道,“張卿是來殺朕的么?”
“張家從不出叛臣。”張茛淯拂袖擦了擦嘴,怭怭搖了搖頭,道,“況且,哪有小舅子向自己姐夫揮槍的道理?”
劉彥聽到此言,微微一愣,苦笑道,“我這個姐夫,不稱職啊!”
“這世上,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太少!”張茛淯端詳了一番茶杯,一飲而盡后緩緩說道,“如當年霸王項羽那般執情之人,注定會失去江山。君王啊,不能太柔。關鍵時刻,得能殺得出去!”
劉彥雙目直視張茛淯,“你不恨朕當年對你張家所做之事?”
張茛淯嘆道,“父親意圖依靠二皇子重振張家雄風,這已經不是臣子之道了啦,有因必有果,父親落得個家族盡滅的下場,罪有應得。轉而言之,十四年前,兩方世族在長安城大殺四方,血流成河,這筆債,又能去找誰算呢?”
劉彥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并沒有寬慰張茛淯,像張茛淯這樣的高手,也不需要任何柔軟的關懷,于是,
劉彥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張卿,今日你我君臣相會,你有何所求?”
張茛淯坦誠回答,“是陛下尋的臣,這句話,是不是應該臣先來問?”
“當今國內之事,想必張卿已經有所了解。”劉彥起身遠眺,遠峰低矮長直,涼氣透冷長空,劉彥腦袋愈發清醒,轉頭張茛淯對說道,“當年從龍有功的世族們,胃口越來越大,開始裂土割地,宛如當年諸侯春秋,朕不忍天下瘡痍,遂平緩削族。”
“天下之道,論到極致,百姓得柴米油鹽,人生冷暖論到極致,男人女人得一個情字。世族不講情面,陛下也可不再講情面,這一點,陛下做得對!”
張茛淯輕點額頭,可話里話外,仍帶著一點點毛刺兒,看來,他對劉彥,還是有所埋怨的。
“削平世族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可實際上,不好弄啊!一不小心,便會殫殃無辜,重演當年世族禍亂京畿之悲劇。”
劉彥調轉目光,面色深沉地說,“曲州乃中原腹地,而今江氏勾連江湖草莽、豢養門客死士、私下拓兵擴建,已經一家獨大,說是曲州王,已經不足為過了。”
“江鋒爭雄天下之意,已是離弦之箭,不會再回頭。陛下一時間找不到機會速戰速決,又不忍心直接以兵對兵搞的涂炭生靈。”張茛淯心里明鏡,一語點破劉彥心中所想,又補充道,“找人暫時制衡,逐步削弱,再
尋契機,這才是陛下召趙于海到此的真正目的吧!”
“看來,張卿并不只會耍矛!心機遠勝手中丈八蛇矛也!”
劉彥哈哈一笑,旋即顧盼神飛,輕聲道,“時機未到,大義未至,只能暫時如此,待江氏一族實力稍弱,朕再長驅直入,一舉殲滅之。”
張茛淯心中冷哼嘲諷你劉彥不就是害怕擔上枉殺功臣的罪名么!這件事,基本上已經天下皆知了。
可嘴上,張茛淯卻說的坦然,“此為安定天下之大事,是正義之舉,陛下需要臣去做些什么?盡管開口便是。”
“春風柳葉歸,萬象更新時。”劉彥定睛看著張茛淯,道,“張卿,你的跟前,有兩條康莊大路。第一條,朕給你個武備軍將軍,你可化名前往,同趙于海相互策應,互為掎角之勢。第二條,以故友之名,去趙于海那里,小住幾日,幫襯趙于海一番。張卿,意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