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這是一道嘉賞厲天潤的恩旨,而且“制曰”代表沒有經過中書潤色,乃是由李宗本親自撰寫。
百官對此自然并無異議,這道圣旨本就不需要中書宰相插手,甚至不必經過群臣的商討,這并非是李宗本獨斷專行,因為這是先帝遺詔中的內容,也是李端唯一在生前確定要嘉賞的重臣。
這大半年的江北戰事里,厲天潤的功勞并非獨大,至少蕭望之和陸沉便不弱于他。
先帝之所以單獨嘉賞他,只因他拖著病體堅持奮戰在邊境,以燃燒壽命的代價與景軍周旋,自然當得起這份恩典。
另外一點,厲天潤的病情注定他無法繼續在朝為官,其他人則不同,因此先帝將示恩旁人的恩德留給新君。
“……忠耿成于天性,臣道無虧;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樞機之縝密,睹儀度之從容,實朝廷之砥柱,國家之干城也,出力報效詎可泯其績而不嘉之,故加封爾為魏國公。”
厲天潤早已出班,垂首聽宣,并無半點驕嬌之氣。
群臣看向他的目光多為敬佩,沒有一人懷著嫉恨之意。
究其原因,厲天潤對大齊可謂是竭盡全力,甚至不惜付出性命的代價,這樣的人自然能夠贏得旁人的尊重。
苑玉吉此刻已經鎮定下來,他稍稍停頓看了一眼下方的厲天潤,繼續念道:“其子良玉慈仁孝順,有乃父之風,于邊疆屢立功勛,擢為兵部右侍郎。”
厲良玉亦站了出來,沉靜地肅立在厲天潤身后。
苑玉吉忽地提高語調,慨然道:“戴恩綸于奕世,尚克歆家;固磐石于千秋,尤期永譽。保清修而罔斁,敦素履以無渝。著勉嘉猷,對揚休命,欽哉!”
一片肅然之中,厲天潤伏首道:“臣厲天潤,領旨謝恩!”
“國公免禮平身。”
李宗本語調溫和,繼而道:“朕……當日在先皇寢殿之中,為先皇誦讀國公親筆寫就的平戎之策,感動于國公的忠義之心,只盼你能力挫強敵平安返京。朕知道你為邊疆安穩嘔心瀝血,早已疾病纏身,故而朕秉持先皇遺命,召你回京療養身體。今日朝會較為漫長,國公病體恐不能久立,因而朕決定先頒布這道圣旨。”
這番話讓群臣有些好奇。
都是久經宦海的人精,聽話聽音的本事不算難得,他們已經領悟這位新君的言外之意。
厲天潤稍顯訝然。
李宗本見狀便繼續說道:“國公可先回府歇息。”
厲天潤動容道:“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不過朝廷自有規制,臣豈能擅離朝會?”
李宗本卻堅持道:“無妨,還請國公領命。”
不待厲天潤繼續推辭,他便朗聲道:“傳車架送魏國公回府。”
苑玉吉立刻應道:“奴婢領旨。”
陸沉不禁微微皺眉。
李宗本這個舉動其實不難理解,他自然是想對厲天潤施加無上恩寵,以此表明他對先帝的遺命不會打半點折扣,甚至還會更進一步。
宮中禁車馬,即便是李道彥這個身份和資歷的重臣也必須步行,李宗本卻召來車架送厲天潤出宮,可謂是大齊近百年來的獨一份。
而且此舉不會引來群臣的反對,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厲天潤疾病纏身,再多的殊榮也只具備象征意義,不會影響到他在朝中的地位,更不會影響到朝堂上的勢力格局。
果不其然,滿朝公卿無一人對此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