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門是東都皇城的正南門,南面正對橫跨洛水的天津橋,北面便是皇城百司與大內禁中所在。
皇城外的大街上有彍騎軍士往來巡邏,禁止閑雜人等長久逗留,哪怕是往來皇城的官員及其扈從,也要快速的離開,不得在皇城附近逗留徘徊。否則若被御史看見了,第二天便要遭受彈劾。
銅匭便放置在端門外東側的宮墻下,外有一層帳幕作為遮擋,并有金吾衛的甲兵持械看守著。
張洛走到近處來才看清楚,這銅匭是一個一人多高的銅鑄大柜,四面各漆以青紅白黑四種不同的顏色,用來收納不同內容的投書。
當然就算類別投錯了也沒有關系,因為朝廷設有知匭使,會在銅匭收回之后來檢閱整理投書,然后再奏聞于上,知匭使通常由門下省的諫議大夫擔任。
“來者何人!”
當張洛從橫街上行來時,早也被人留意到了,當他逐漸靠近銅匭時,便有金吾衛甲兵入前喝問。
來到這大唐帝國的統治核心所在,哪怕張洛也算是大場面選手,這會兒也難免有些緊張,他穩了穩心神后便大聲說道:“小民名張雒奴,河南府河南縣康俗里人士,中書令張燕公門下孽孫,今有事來奏,投書銅匭、乞達天聽!”
其實投書銅匭并不需要如此詳細的自述身世,武則天時期酷吏政治盛行、鼓勵民間告密,甚至不需要投書者提供任何的身份證明,而凡所監管的官員也不得設置任何阻撓,對于告密者還要供給五品官的飲食。
張洛之所以這么大聲的將自己身份喊叫出來,也是為了吸引人們的注意。
雖然說皇宮中有武惠妃作為接應,但這件事總歸到底也不能說全無風險,張洛吼這一嗓子就是要讓出入皇城之人都知道有自己這么一個人,正在做這么一件事。
眼下正值傍晚時分,街鼓已經響起,一些不需要留下值班的百司官員們正匆匆離開皇城,因此附近也是非常熱鬧。張洛這么一吼,頓時便引起了左近行人的關注。
這些皇城中的官員們對于如今朝中的人事斗爭本來就非常關心,有一些甚至就是這政斗兩派的成員,這會兒聽到又有新的變數出現,自然也都好奇不已,紛紛湊了上來。
“張燕公窮困至極矣!早間指使其兄朝堂割耳,或已勾人惻隱,傍晚又遣孺子投書銅匭,頻用技力,擾人漸深,實在是有些過猶不及了!”
也有只是單純看熱鬧的樂子人,沒有急于沖上來觀望,只是站在遠處搖頭晃腦的給出自己的判斷。
這么多的官員圍上來看熱鬧,也讓那些看守的金吾衛軍士倍感壓力,他們連忙將張洛引至銅匭附近,又詢問張洛欲投書何匭。
張洛沒有答話,也沒有讓他們過手自己的奏書,來到銅匭前隨便一面便投了進去。
這會兒皇城中又有一隊甲兵行出,先將聚集此間看熱鬧的官員們給驅散,然后又引出一駕牛車出來將銅匭抬上了牛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