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匭晨出昏入,眼下街鼓響起,正是要運回皇城的時刻,倒也不是因為張洛投書所引起的騷亂。
不過還是有監理銅匭的官員入前來,望著張洛皺眉問道:“你這少年,當真是張燕公家人?你家食祿之門,自有親人位列朝班,若有事需奏,何須入此投獻!”
“小民確是燕公家人無疑,因所奏事并不尋常,所以需要投書銅匭。銅匭置此,海納四方頌諫,想必不會因此便拒納罷?”
張洛瞧出此人態度不算太好,便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
那官員雖然有些不爽張洛招搖的行徑,但也不敢給自己招惹什么阻毀言路的罪名,于是便也只能冷哼一聲,示意張洛跟上運輸銅匭的牛車一起往皇城內去。
皇城便是朝廷百司所在,建筑要比坊間民居更高大氣派,朝廷中樞各個官署機構各自占據一座方方正正的闊大庭院,氣氛較之坊間也要更加的嚴肅一些。
一行人進了端門后沿天街北行到了第二橫街,便又向左折轉往匭使院而去。
匭使院因為要時常與外部人員進行對接,所以位于皇城比較外圍的位置,兩側俱是南衙禁衛官署,因此這條橫街上也多有南衙將士行走或駐足。
在一排官署中,匭使院規模并不算太大,入了門房后迎面是一道青磚砌成的影壁,影壁外涂白灰,上面還提寫著許多字跡。
張洛抬眼一瞧頓時一樂,原本他還以為上面寫著的可能是什么規章制度,卻原來只是一些詩詞,甚至還有人涂鴉作畫,畫面亂糟糟的跟后世景區里那些“到此一游”之類的涂鴉沒有太大區別。
果然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看到這一幕后,匭使院這個能夠上達天聽的機構的威嚴性在張洛心中頓時銳減,心情也變得稍微輕松起來。
繞過影壁便是一片開闊的庭院,庭院正北方是一座擴大的廳堂,廳堂兩側延伸出來兩排廂房廡舍。此時的廳堂階上,已經有一名身穿淺綠官袍的官員站立在此。
唐代官員服色,八九品著青、六七品著綠,眼前這名官員身穿淺綠,那便意味著是七品的官員。
“這一位乃是門下省姚拾遺,你等諸位何事投書,皆可于此向姚拾遺直訴!”
張洛還在心里猜測這名官員應該是官居何職,聽到這一介紹后不免對其有些刮目相看。
門下省左拾遺是從八品的官職,唐代官員任官分為散官和職官,還有勛、爵,確定官員品階的主要是散官,其他的或高或低,也都不盡相同。而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盡管左拾遺只是八品卑職,但這官職卻非常重要,扈從乘輿、供奉諷諫,屬于皇帝的近侍官與諫官。
像后世聞名的詩圣杜甫,混了大半輩子做的最正經顯要的官職,這還是在安史之亂時期他出逃投奔唐肅宗,為了獎其奉御匡難所授。
至于其他擔任過補闕、拾遺的唐代名臣,那數量就更多了,通常都可以在此職位上循序漸進、位至顯達,可以稱得上是貨真價實的高官預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