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選人每年以數千人的規模增加,有的以科舉入仕、有的是流外入品,而其中規模最大的就是門蔭入仕,包括但不限于三衛子弟、太廟齋郎、國學生徒等等。
這些人獲得出身之后,就進入預備官僚體系當中等待授官。但每年的官職缺額相對而言是比較固定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朝堂斗爭波及到地方,又或者如開元十四五年之類覆蓋范圍極廣的天災,否則很難出現大規模的缺額。
盡管在銓敘上面有著大年小年的區別,但哪怕是銓選的大年,也不可能滿足所有選人的需求。官多而職少,怎么選便是一個大問題。
但實際上,除了創立更加客觀公平的選舉法之外,控制選人的增加數量同樣也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思路。而在張岱看來,其中最應該砍的,就是門蔭的發授。
在如今的大唐,五品官就能蔭子一人,官達三品則所蒙蔭的數量和范圍則就更大。一個官員如果達到了三品,只要運氣不是特別差、又自己愛作死,那基本上子孫數代就不愁官做。
就拿張家來說,如今食祿任官者便有將近二十口,固然有張岱和他老子張均這種通過科舉獲得出身的,也有憑門蔭進仕。諸如他叔叔張埱弘文館掛科留級,接下來想要任官很大幾率就要靠門蔭了。
可是裴光庭提出一個循資格都猶猶豫豫、不敢聲張,張岱要敢提議收縮門蔭途徑,那他得被內外官員們捶死。甚至就連太監們都不會放過他,他們雖然沒有血親后代,但是也有假子承蔭啊!
起碼在真正執掌大權之前,張岱是不會在這種雷區蹦迪,因為這和宇文融括田括戶還不同,是精準的在打擊官僚群體,吸引仇恨的力度又比宇文融的括田政策大得多。
裴光庭的循資格是在其父親裴行儉所創設的長名榜、詮注法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無論怎樣加以抨擊詬病,起碼是給銓選提供了一個相對公平直觀的標準。
至于說被人所詬病最多的標準太死板,不利于真正賢才的進步,這其實也有辦法進行一定的修補改善。
“諸如舉人之法有常科、制科之別,選人之術也應做分別考量。裴侍郎所謀之循資格,是謂銓選常士之計,庸常之才以年資為進、具位備事而已。非常之才則仍需特設科目以選,獎擢優異,授以劇要。”
張岱從席中站起來,一邊思忖著一邊開口說道:“循資格若行,則銓選程式刪繁為簡,吏部則可從容加設科目之選,諸如詞科之博學鴻詞、吏科之書判拔萃等,常職則循資格,要職則憑科目,各從其宜,可謂善矣!”
“不錯不錯,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只是尚未如六郎構想如此具體!”
裴光庭聽到張岱這一番話,頓時便也拍掌說道,望向張岱的眼神除了欣賞之外,更有幾分得遇知己的欣喜:“六郎大才啊!怪不得就連燕公都自謂樂與六郎論事,幾番言談,都令人傾倒、大受指教!
來日若真得進,最先應做的,便是不許六郎再沉寂下僚、困游閑司,有此大才,自應更作施展才能不負此生、裨益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