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龜年不愧是當世第一流的樂人,哪怕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僅僅只是憑著一些簡單的樂器配合,仍然在極短的時間內便連作數曲,而且每一曲都貼合詩意,或是慷慨激昂、或是婉轉動聽。
隨著李龜年于此譜曲,也有一些歌姬伶人們各持曲板于旁默記,一曲譜定便立即傳于曲江上的游船。游船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歌姬們則就開始紛紛習唱起來。
曲江春光誠是令人賞心悅目,但跟這些熱鬧事情相比卻還是差了不少。再加上那些紈绔子弟們的各處宣揚,越來越多的時流被吸引至此。
一些朝士在隨從圣駕返回興慶宮后不久,仍還貪顧曲江上巳盛會的熱鬧,便又離開大內、去而復返。諸如賀知章之類本就愛好繁華熱鬧的大臣,這會兒已經再次泛舟曲江,與諸友人談笑風生。
當在得聞案上杏園外還有這樣一樁趣事的時候,賀知章也是樂起來,當即便表態道:“張家小子才有余饒,尋常與宴總以平庸敷衍,而今滿城相顧,小子好強,必不再隱。速去速去,早聞妙章!”
之前圣人親等紫云樓,將曲江周邊時流都吸引到了東南方位,而今張岱監守杏園,又讓游人們向西北方蜂擁而來。
一時間這一片區域舟車云集、人滿為患,就連那些已經再經同伴挑選出的新探花郎都遲遲登不了岸,過了好一會兒之后才又擠出人群來到了杏園門外、張岱所在的帳幕前。
當聽到兩人自言乃是新任的探花郎,仍要較量文采、入園探花時,張岱不免有些錯愕:“這樣也可以?”
“此諸進士皆庸下之才,張郎又何懼之有!”
左近看熱鬧的群眾們自是唯恐天下不亂,紛紛起哄叫嚷起來,鼓動張岱繼續與這些新進士們進行斗詩。
斗詩張岱倒是不怕,只不過看這些進士們不依不饒的架勢,打退一波再來一波,今年進士科取中二十五人,把狀元單拎出來自己一波,那就是足足十三波,盡要比斗的話,他今天也不用干別的了。
而且張岱還有一點比較憂慮的情況,那就是他的詩詞儲備雖然多,但卻都不是自己的。
往常搞文抄哪怕一次抄上許多首,要么盡量挑選比較平庸、乏甚特色的詩作,要么就是一人之作,看起來還不會有太大的差異。
可是現在足足十三波進士探花郎要來較量文才,他勢必不能只逮著一個人狠狠的薅。抄的多了,風格自然就雜亂了。
這詩辭又不是說唱喊麥,而且長安城中也不乏詩家大才,風格一亂,傻子都能聽出來有蹊蹺。拿著《唐詩三百首》就自夸天下無敵,這特么哄孫子都哄不過去啊!
不過張岱剛才顯擺的過癮,這會兒圍觀的群眾也越來越多,自己也被群情架著有點下不來臺了,須得好好想想、認真應對。
而且不只是當下,未來他還要在大唐政治圈和文藝圈長久的混下去,詩寫的越多,風格雜亂的問題就會越來越明顯。
雖然說人在不同的年齡、不同的際遇之下,隨著閱歷的增長,詩文風格也會有所變化,但再怎么變總得在一個范圍之內才合理,而不能天馬行空的亂變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