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手心顫抖之際,泥丸宮里,突得傳來一道聲音。
“王秋意和廣慧在此處,我不敢太過招搖。”
響徹在自己泥丸宮里的,是眾生齊齊唱和的響動,是眾生音。
“我叫妙嚴,若是有意,等王秋意他們離去后,你我不妨詳談一二。”
說到這時,泥丸宮里的聲音一頓:
“如果,我還沒被打死的話。”
泥丸宮中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從未曾出現過。
男人目光震動,定定望向面前的老者。
“元佑。”
拄著九節竹杖的老者抬起蒼老的眼,沉聲對男人開口:
“能救天下水族的,唯有它了。”
老者深深嘆息一聲:“你若想雪恥,天下妖修若想雪恥,也唯有依靠它了,好生想想罷!”
說完,老者也不待男人再開口,就拄著九節竹杖,顫巍巍離去。
華美的精室里,香霧繚繞之中,男人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幾度抬起頭,又幾度將頭垂下去。
終究,他眼里的光澤閃了閃,卻是默然無言。
……
……
……
此刻。
街市之上,正是華燈璀璨,即便被當做日輪的玄光石已隱去了光輝,在此處,盞盞蓮花燈垂下的溫柔暈光,依舊把一切都照得通透。
人聲、叫聲,歡笑聲……種種聲音匯成一處,從四面八方拍打而來,像巨大的浪。
白術漫不經心避開來來往往的人潮,他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心里捏著一枚傳信玉圭。
他低下眼眸,手心的傳信玉圭微微一亮,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一如既往的,對面沒有應答。
白術眼神閃了閃,又抬起頭。
“師兄。”
一旁的崔元洲看著這一幕,不由得開口問道:“你這是在給誰傳訊?”
“朋友。”白術笑了一笑:“但她似乎很忙,沒有理我。”
“很忙……”
崔元洲剛一張嘴,就打了個大大的酒嗝,他臉上一紅,訕笑一聲后,又接著開口:
“不會遇上什么事了吧?”
“不會的。”短暫沉默的白術對他搖了搖頭:“她不會有什么事的。”
謝十九給他的傳信玉圭,全然沒有絲毫用處。
無論他怎么催動,對面卻始終沒有回復。
再聯想謝微說過的話,那個小呆子修行出了錯漏,命不久矣,已經被杜紹之帶去了白茅山。
白術心頭猛得跳了跳,他指尖傳來過電一般的觸感。
蓮花冠的少年道士抬起頭,遠處,正是一片燈火朦朧,華燈初上。
隨著夜幕漸深,一片片煌煌光焰也漸次升騰,絲竹聲和歡笑之聲轟隆隆撞進耳中,飛蓋妨花,香風羅綺,瑞煙氤氳,清影錯落。
在白術恍惚之際,身邊傳來一陣柔軟的風。
像瘋兔子般蹦蹦跳跳的白晞興高采烈,她手里舉著一捧糖葫蘆,連小臉都吃得鼓了起來。
“你知道……”白晞的聲音含糊不清:“你知道這是什么節嗎?”
“什么節日?”白術隨口問道。
“這是……”白晞鼓著腮幫子,認真看著他。
女孩兒話還沒說完,對面的白術,卻突得面色劇變。
“來華清宮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