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忙得不可開交的端方見訊一怔,仍舊從容不迫辦完所有事務,這才交代手下:“我小憩片刻,不要擾我。”
旁人點頭,趕緊退出書房再幫他帶上門,端方這才坐了下來,將那封訊報拿出來,從頭到尾又仔細看了一遍。
看著看著,他的眼眶濕潤了。
隨后,他摸出那只木雕狐貍,打開腹部機關,再次取出那張字條,緩緩展開。
上面有幾個小字:
“柳二送往松平村,交趙氏撫養,十歲溺亡,楊氏以其子頂替交回。”
這是半年前掮客要送往衡西商會的消息,結果人死在他手里,這消息就沒傳給楊衡西。
或許,這就是天意。否則楊衡西再將這消息轉手給柳肇慶,端方的全部計劃都要泡湯。
端方指尖燃起一點真火,再盯著字條慢慢化成飛灰。
他輕輕說了一聲:“多謝。”
攏沙宗的消息傳來,過往的一切就隨之煙消云散了,再也沒有什么能威脅到他的地位與身份。至于燕三郎,看起來是個有本事的,胡成禮恐怕也奈何他不得。既如此,這個小少年的去留,燕方都不再關心。
這時有人小心敲門,輕聲道:“大東家,署尹來訪。”
“這就來。”端方抿去眼角一點濕意,揉了揉眼,臉上又掛起溫潤的笑意,開門走了出去。
……
燕三郎其實并未走遠,而是在柳沛東南方向的另一個小縣城借宿了幾天。
被柳肇慶遣散的心腹,有一個就住在這里。他帶著燕三郎進出幾次,左鄰右舍都知道遠親家的孩子來他這兒做客了。
身邊有大人陪伴,那就與胡成禮暗緝的人物不符,燕三郎暫時安全。
之所以沒有盡快南下,一則是要等著完成他與柳肇慶的任務,二來,他修行的功法剛好到了緊要關頭。
燕三郎修習《飼龍訣》已經提前打通了足太陽膀胱經,依千歲的意思,他要一刻不停地開始打通下一條經脈,也即是開始在足少陰腎經里面養小龍了。這條經脈起于足小趾之下,沿足心及下肢內側后緣上行,最后穿過腹部、到達胸部。膀胱經與它其實互為表里,各自連接的臟器——膀胱與腎臟,也是互為表里。
若說膀胱經在陽經中陽氣最足,那么腎經在陰經中則是陰氣最重。千歲要他在二者互相貫通的關頭加緊練習,就是因為這兩條經脈可以互相推動、滋養,這一步基礎打好,后面事半功倍。
當然,她也想聽一聽柳沛縣的八卦。本地離柳沛不遠不近,中間沒有大湖阻隔,消息最多延遲兩天就能傳到。
她和燕三郎都將柳肇慶送到他手里了,他若還不能自己完成下面的步驟,那就枉為天才之名。
端方果然沒有令她失望。
燕三郎正在嘗試打通足踝下后方的水泉穴時,一個驚天消息在柳沛縣炸開,傳遍十里八鄉:
衡西商隊截殺案的兇手,落網了!
這天午后,燕三郎正在一家小飯館吸溜面條,邊上有幾人要了三個鹵菜兩斤酒,坐下來就開始唾沫橫飛——攏沙宗治下的縣城長年平靜,鮮少有這樣的爆炸性消息來刺激眼球,大家還不得好好說道說道?
“你道兇手是誰?”說者仰頭悶了一杯酒,才對看客道,“竟然就是鴻遠商會的老東家,柳肇慶!”
大家都是長長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