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度,地可量。
唯有人心不可防。
……
江寧府南面有一座五龍橋,因為風光秀麗、地勢平整,諸多王公大臣選擇在這里建造府邸。
五龍橋附近有一座處處透著奢華、大氣的府邸,府邸正堂內,一名青年男子身穿華麗長袍,高坐于榻上,幾名官員模樣的人圍坐在其身邊。
青年男子怒容滿面,嘴里憤憤不平的說道:
“真是豈有此理,毓寧行事荒誕無稽,被父皇下旨申飭也是理所應當,卻累的本王也跟著淪為笑柄,這口氣本王說什么也咽不下去。”
從他的話中不難猜出,此人正是寧王葉知玄。
此時距離嘉帝下旨申飭不過短短兩日,毓寧長公主因為一只兔子,保薦寧王為太子的事跡已經傳遍了整個江寧府,一時間被眾人引為笑談。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動怒,依臣看來,這件事對殿下有利無害。”
一名年逾六十,卻精神矍鑠的老人撫須笑道。
“噢,張相有何高見?本王洗耳恭聽。”
葉知玄眼睛一亮,靜靜等待老人的回答。
此人為尚書省右仆射張估,因大離尚書省不設尚書令,以左右仆射同掌部務,入政事堂議事,所以葉知玄才會稱其為“張相”。
自嘉帝命眾皇子入尚書省視事,大離嫡位之爭日趨明朗后,張估就率先投入葉知玄門下,成為葉知玄最為倚重的心腹大臣。
“敢問殿下,您覺得陛下心中愿不愿意立太子?”
張估不急著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以父皇的性格,應該是不愿意的。”
葉知玄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陛下為何命眾皇子分掌部務?”
“父皇應該是想讓我們歷練一番,積累些當差的經驗,學習如何處理國事,以保后繼有人。”
“殿下說的不錯。容老臣再問個大不敬的的問題,殿下覺得陛下身體康健與否?”
“父皇春秋鼎盛、龍精虎猛,身體自然是很健康。”
葉知玄很肯定的飛快答道。
“這不就結了。”
張估撫掌一笑,詳細解釋道:
“陛下此時并無立儲之心,逼得太急了反而會惹怒陛下。前次殿下糾集數十名勛貴聯名上疏保薦,聲勢浩大,已經犯了陛下的忌諱,如果再不加收斂,怕是要大禍臨頭。”
“毓寧身兼龍武衛指揮使,她上疏保薦不是更犯忌諱嗎?張相怎么會說有利無害?”
葉知玄疑惑的問道。
“陛下之所以命長公主節制龍武衛,就是讓她在這次儲君之爭中置身事外,保持中立。因此不管公主保薦何人都會觸怒龍顏,更別說殿下您這位中宮嫡子了。”
“張相您都把我說糊涂了。”
“呵呵,殿下請聽老臣把話說完。按理說公主這道奏疏一上,陛下震怒之下廢號圈禁也是不無可能,可為什么會雷聲大雨點小,只是罰了一年的俸祿、降了一半食邑了事,連兼領的龍武衛差事都沒有拿掉。”
葉知玄好像有些明白了,插嘴說道:
“因為毓寧上的奏疏太過兒戲,表明看來好像是要舉薦本王為儲君,其真正目的是想借機嘲諷、打壓本王。所以父皇才只是小懲薄戒,并未真的龍顏大怒。”
“不錯。公主殿下是個聰明人,顯然是看出了陛下的心思,所以才上了這么一道看似荒唐,實則老練、精明的奏疏。”
張估欣慰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不過這也正好幫了殿下一個忙。殿下因此事聲威受挫,正好可以借機避避風頭,任由其他幾位皇子勾連朝臣、明爭暗斗。殿下您則可以在暗中網織勢力、黨援大臣,為日后入住東宮奠定基礎。”
“好。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張相真乃吾之子房也。”
葉知玄煥然大悟,高聲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