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問題,其實還是一個問題,歸根到底,還是楊鎬認為劉衛民打亂他的兩線攻打建賊的計劃,認為劉衛民暴露了主攻北線的計劃,這才惱怒,彈劾余叢升、劉衛民就有這么一條。
后來還是孫承宗建議,暫時讓劉衛民堅守,只要在降雪前大軍集結到位,同樣可以兩線夾擊,效果可能更好,畢竟劉衛民死死拖住了北線建賊。
孫承宗是拍拍屁股走了,這可就苦了劉衛民,堅守了數月,屁人沒等到,不得不帶著殘部撤回撫順。
大致的事情已經知道,越是知道,越是對余叢升心存愧疚,越是厭惡自以為是的文臣們,對孫承宗也愈發不滿。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沒用,劉養的異狀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絕對不相信這宦官沒少摻和,作為監軍宦官,若不摻和其中,余叢升也絕對不會這么慘,自己絕對不會獨守界凡城數月,甚至最后不得不放棄界凡城。
縱然這一切都不提,那么數千顆腦袋的獎賞呢?
反正看到這老宦官,劉衛民就是一陣厭煩。
囚車過了廣寧,劉衛民以為劉養還會跟隨去山海關呢,就在他以為這宦官不會再開口時……
“小子……鎮國,咱家知道你心中惱怒,咱家若說真的沒貪了你們賞賜,真的打算讓人救援界凡城……”
劉衛民躺在囚牢,抬手打斷劉養話語,轉頭看著一臉沮喪的丑臉數息,挺身坐起,身體更是湊近了稍許,盯著他的眼睛,一臉正色道:“劉公公這么說有意義嗎?”
“是!”
“小子心下憤怒無比,可那又如何?小子頂多不過是個小旗罷了,在所有人眼中,小子早已是了個死人!”
“小子不蠢,可小子還是去做了作死之事!”
劉衛民一陣苦笑,微微搖頭嘆息,說道:“小子自己作死,一切都是自愿,所有一切都怨不得他人,只是小子強迫著三千兄弟一同赴死,看著一個又一個兄弟倒下,看著一個又一個兄弟……”
劉衛民想到無數兄弟因為自己的堅持,一個個無辜死去,不錯,就是無辜!
若非自己的堅持,自己的欺騙,三千兄弟絕對不會前去送死,本該繼續活下去的他們,本該活得更好的他們,卻因為自己的欺騙而死去。
是的,就是欺騙!
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欺騙他們獲得更高地位,給他們畫了個本不該存在的大餅,本可以不去招惹杜松,自己卻刻意去招惹,本不應前去撫順練兵的自己,卻刻意欺騙自己帶著他們去送死……
一切就是個騙局,自己就是個騙子,欺騙無數兄弟去送死!
可結果又如何?
只是得了張永遠無法兌現的十七萬兩紙條!
費勁無數心力,欺騙無數兄弟一個一個送死,好不容易搶占了界凡城,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除了永遠無法兌現的十七萬兩紙條,所有犧牲又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沒有,一切犧牲全都只是毫無意義的死去……
什么都未改變,什么都是毫無意義的犧牲,歷史的車輪依然冷漠無情轉動,繼續碾壓車輪下自不量力螻蟻。
看著憔悴消瘦的劉養,聽了劉養“無奈”話語,他又能如何?
又能去責怪誰?
劉衛民誰都無法責怪,只能責怪自己,怪自己本就只是一只自不量力的螻蟻,責怪自不量力的螻蟻挑戰本無能為力的命運車輪……
劉衛民無力躺下,轉過頭顱輕輕向劉養擺了擺手,嘆氣一聲。
“一念生,一念死……公公若不想死,還是……早些離開遼東吧。”
“現在……”
“還來得及……”
(朱元璋得天下,“豬”就成了“肥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