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兄說……說過,這……這很……很愚蠢。”
劉衛民眉頭微皺,睜眼上前兩步,雙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默默后退兩步,再次抱臂閉眼不言。
或許這種無聲鼓勵,給了朱由校莫大勇氣,話語也正常了許多。
“皇爺爺也是看到了,我大明名為四路,實則還是兩路,一路攻頭,一路攻尾,這才有薛老大人首尾難顧之言。”
“但是!”
“皇爺爺請看四路所走之道路。”
朱由校當著眾人,手拿著竹竿,一一指著四條明軍攻擊線路。
“四路大軍皆在萬人之上,所行道路皆是崎嶇不平之路,無法與平原一般一日可攻敵于城下,根本無法瞞住建賊,無法做到敵不知情形,而具體所需時日,具體數據皆在皇爺爺手中,一看便知。”
“沈陽楊經略使必是事先早已與各路統兵大將,定下了同一日攻敵之時,可四路大軍行軍所走道路并不相同,長遠短近亦是不同。”
“也就是說,四路大軍并不能同時與敵交戰爭奪,而劉將軍此路卻是最為遲緩的一路大軍。”
“李如楨一路……”
“李如楨并非其父李成梁勇猛善戰,也非其兄李如松勇敢果毅,其人實則畏戰怯死之人,為何如此言及此人……”
朱由校忙低頭從手中一摞紙張中抽出一張,伸手就想遞給低頭看過來的皇爺爺,又不得不低著腦袋送到了常云手中。
“大兄說過,什么樣的脾性就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大兄生性剛強不留后路,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趁建州賊疏漏之時攻占界凡城,所以才會不顧一切,領兵逼迫千步廊周遭官署,大兄說,什么樣的脾性就決定了什么樣的舉動,什么樣的人生。”
“李如楨生性怯懦又貪鄙,錦衣衛、五軍都督府都有詳盡記載行為資料,通過所作所為,可依此判斷此人脾性,因其怯懦畏死,必不會在其軍右翼劉將軍未到時,獨自冒然兵入鴉鶻關以威脅建賊后路。”
“故而此兩路看似威脅建賊后路,實則為虛,毫無作為,行軍必然遠遲緩于杜太師、馬林將軍,而真正具有威脅的正是此兩路。”
“大兄說……”
“若我軍前后夾擊敵軍,前一路且不言,劉綎將軍、李如楨兩后路軍,就該早早結陣屯兵于敵前,穩打穩扎,步步為營,屯兵于敵陣前,憑借山嶺之勢,時時虎視建賊老巢赫圖阿拉,只有如此,才可逼迫建賊不敢冒然全軍出動,襲擊我前路大軍。”
“只有后路大軍有實質性威脅到了建州賊,哪怕至始至終,此兩路大軍只是虎視賊軍而無任何作為,我大明軍亦是勝了半數。”
“遼東之地各族混雜而居,數月大軍云集,數以萬計軍卒行軍作戰,如此險要難行之地,想要瞞天過海難如登天。”
“老尚書之言,亦是掩耳盜鈴之舉,后路兩路大軍實則給了賊軍可乘之機,故而賊軍才會集結全部主力,努爾哈赤才會出動五萬大軍急援界凡城,圍剿我前路兩路大軍。”
孫承宗眉頭微皺,突然插口道:“皇長孫就如此確定建州老賊會孤擲一注?若不是又當如何?”
朱由校一見是自己老師開口,神情頓時緊張起來。
“哼!”
劉衛民不由冷哼一聲,他之前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孤守界凡城,后來才知是這人言他可守孤城數月,等待明軍聚齊再出兵救援不遲,若非如此,余叢升也不會罷職關進了大牢,若是有萬卒與他隔河而望,與他互為犄角,界凡城又怎會丟失?
一聽孫承宗開口,劉衛民登時不悅冷哼。
“大人是不是聾了沒聽清,已經說了很清楚,什么樣子的性格決定了什么樣的行為。”
“努爾哈赤自幼便在李成梁李帥門下為質子,祖父、親生父親雖非李帥所殺,卻也因李帥而死,如此之人竟然忍得韓信胯下之辱,忍得越王臥薪嘗膽之恥,如今更是為我大明邊患之首,如此之人,中允大人,你真以為此等之人會如你這般猶豫不決、瞻前顧后?”
“哼!”
劉衛民冷哼一聲,閉眼不再多言。